眼前是再熟悉不過的醫院的天花板,她每天睡不著的時候總會盯著看的,一片淺淡的藍色。明明是那樣一個讓人想要快些離開的地方每此時,竟然難得的令她覺得有幾分安心。
可是立馬,她發現有些不對,稍稍移動了一下目光,就撞進一雙擔憂驚喜並存的幽深眼眸裏。允肖杭看著她的目光從驚恐緩和過來,又轉為詫異,然後最終歸於平靜,眼眶突然微微熱了一下。
握著她的手指稍稍緊了幾分,允肖杭的嘴角驀地浮起一抹笑意出來,“醒了?渴不渴?或者想不想吃點東西?”
有一瞬間,遲曼曼隻覺得自己回到了剛才的夢境當中,或者她根本就還沒有來得及清醒,她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人,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允肖杭靜靜地看了她一會,溫和的眼神裏瞬間浮上一絲擔憂,“曼曼,你還好嗎?”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更不知道應該要如何麵對。眼前這個和聲細語眉眼寬和的男人,是與她經曆過生生死死分分合合的丈夫,允肖杭,他們重逢在這千萬裏之外的國度裏,可是她的內心裏卻完全也喜悅不起來。
輕緩而又決絕地將手從他的溫暖的掌心裏抽出,微微的涼意瞬間襲來,她突然將臉別到一旁,不願意再看他。
身後的人沉默了好一會,才重新輕緩地開口,“曼曼,孩子我們還會再有,隻要我們在一起,孩子還會再有的……”
遲曼曼的目光瞬間收緊,下意識抬手撫上了自己的小腹,孩子還會再有的,孩子……
“曼曼,隻要我們在一起,什麼都是有可能的,不是嗎?”
身後的聲音是這樣的哀涼而又悲慟,無奈中帶了一絲的驚惶。她幾乎沒有見過允肖杭這樣的時候,可是其實她早也應該想到會有這樣的時候。打從她當初無聲的離開他,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她不再說話,隻是無聲地保持著那個不再麵對他的姿態。
隻要我們在一起,可是,還能在一起嗎?
這些日子以來,她很多時候都在想,既然他們終究是要走到如今這樣的一步,終究是要這樣的分開,那麼當初,他們又何必要遇上?又為什麼會彼此相愛?
他們已經連在一起的可能都沒有了,怎麼還會有其它的一切的可能?
遲曼曼搖了搖頭,又搖了搖頭。
如今,除了搖頭否定的逃避,她又還能做些什麼呢?
病房的門被輕敲了兩聲,然後傳來清脆的鞋跟的聲音,弗洛直接朝著她偏著頭的一側走來,看見她果然已經醒了,突然意味不明地一笑,“怎麼了,不是說好為了不再牽扯才不要的孩子,怎麼現在孩子沒了,反倒是牽扯起來了?”
她將目光落在允肖杭的身上,“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過去了就是過去了,都是沒有辦法回頭與改變的,不是嗎?”
允肖杭的臉色有些陰鬱,突然起身站起來,語氣恢複到一貫的疏離清冷,“感謝你為曼曼所做的一切,我是她的丈夫,冒昧問一句,您是?”
他這話說的客氣禮貌,可顯然已經滿是敵對的意味,明明知道遲曼曼去打掉孩子是因為有她一旁的“幫助”,卻反說一聲“感謝”,完完全全就是諷刺的意味了。再次做一次自我介紹,表明自己身份的同時順勢拋出自己的疑問,分明就是在質問,眼前人的身份以及意圖。
弗洛的模樣和氣質他基本上還是能夠判斷的出來,一定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這樣的女人會和遲曼曼糾纏到一起,得知他是遲曼曼丈夫身份的同時並不感到吃驚,還表現出一副蔑視的模樣,一定不僅僅是個醫院裏尋常的病友這樣簡單。
而現在,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告訴他,遲曼曼流掉孩子這件事情,她不僅有幫忙,甚至連原因都十分清楚。明白一點的說,是在向允肖杭示威。她質疑以及插手的事情,顯然已經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