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一口鍋裏點下一滴血,就已夠女娃兒這般玲瓏身形吃不消了。
又想起這事,伏越還是有些不甘。
“女娃兒,嗬嗬。你我二人為這三萬人馬,勞心勞血,到頭來,還不得看著他們赴死。哎,夫猶不甘呐!”
女娃兒笑了。
“夫君這又是何苦呢?這三萬蒼生,說是多了,卻也隻是滄海一粟罷了。若不是夫君你不舍,我又管她等奈何。”
女娃兒款款而來,足意盈盈。
伏越心中感動,遂迎前寬扶,複安於座。他心思間不知如何表達,便幹脆對女娃兒實話實說:
“嗬嗬,為夫這顆心,算是被你拿全活了。”
“嗬嗬。”
女娃兒凡音過耳,卻尤勝仙樂,遂笑爾。她故作姿態,戲言道:
“亦是如我,假如沒你,不也的失了魂魄。”
“嗬嗬。”
倆人說了一圈白話,卻遮情藏意,又各表了心思。
伏越隻覺的這般就好,不管話怎麼說,能心心相印,便大善焉!
“嗯?”
不對呀!心心相印?
是呀,誰說降書便一定要寫成降了?
思及此,伏越悟了。
“心心相印呐!女娃兒,心心相印呐!”
女娃兒懵了,這是怎麼了?
“你欲言何事呢?”
“降書,心心相印呐。愛妻,我乃聖徒,怎麼還能寫不出來一篇心心相印的降書嗎?”
“降書?寫降書作何?”
“女娃兒,你且慢些,幫為夫備好這筆墨紙硯,為夫稍去便來為你道明。”
“哦。”
說罷,伏越迅速奔出了大帳,且沒離多遠,便已大喊道:
“將軍,刀下留人!刀下留人呐!”
......
兩軍兵戈相向之際,伏越卻奮筆疾書。待一封降書寫罷,又依著細作的心思踏上將印,細作這才言道:
“殿下如今便可在營前點燃三道篝火,待我軍探子手覺時,長娥便會令八路兵馬止戈。”
伏越依計而為。
不待片刻,各部人馬果然來報,兵戈止息。
伏越遂與細作相商後事,相約:
今日有巢退兵,且送上一日軍糧,細作便取走降書,並退兵而去時,留下餘良日糧秣。
天地為證!
......
此前一炷香時,北四營。
“殺!”
贏聲片野,哀嚎滿天。
北四營如今已被打成篩糠,卻有一人在,大營便在。
將軍手持令劍肅斬來敵,近衛隨之不及,大呼道:
“將軍!”
殺伐之事,最擾人心。若在沙場之間,沒有落得無膽的下場,那麼,就是赤膽了。
赤膽盁熱難當,又怎麼會是說停,便能停的?
何況來敵洶湧,誰又敢停?
“隨我殺!”
這便是呼應。
近衛得令,默默相隨,將軍劍指所向,便是歸鄉。
而那裏,黑壓壓一片來敵,凶殘相迎,舉矛相向。
將軍肅眉以待,一步出,斬兩劍。兩矛齊斷,不待動作,又出兩劍!
二人待斬!
再一步...
四人!
再一步,又再一步......
“將軍!”
將軍臨危,四矛相向。三矛舉成叉戟,正是對付高手的長河陣。任你武功再高,三矛同行而至,互為支點,卻又偏向而行,你又能撩幾個?
“鏗!”
令劍一出,道韻相隨,三矛齊斷。後一矛緊隨而來,直插大腿處。
“呃!”
近衛閃身相迎,撲身相救。一矛插入腹心,支吾難言。
“撲哧!”
將軍絲毫不惑,跨過近衛之身,出劍梟首。
接著,再進一步......
近衛迷眼間,見將軍漸行漸遠,遂閉目而安。
這便是沙場......
莫怪將軍不回首;
滄浪跌宕怎回頭?
“殺!”
多少人死在劍下,早已難算了。
那哪個又是將軍,誰又能分清。
血染塵漿,迎身而往,殺場間,一片紅......
片刻後。
“將軍!”
“殺!”
“將軍!”
“殺!!”
“敵軍退了,將軍!”
“殺殺殺!”
“將軍!!!”
“哐啷鐺!”
令劍脫手而落,將軍凝眉。不解敵軍為何而退?
難道,援軍來了?
這時,他才回頭......
......
伏越大營。
天地為證?伏越卻不信那個。
如今雪色遮天,這八營興法大陣實則無意良多,遂令將軍待有巢退兵時,收攏八門殘兵,隻一營而守,靜觀其變。
將軍明白了前因後果,便隻令前行。
是夜...
......
是夜,風婷大營。
寒風刮入暖帳,一掃煩悶。
帳幕拉開一角,進來一人,正是那細作。
他道韻流轉下化為一名老道,不是方齊又能是誰?
風婷與巫申立在帳內,端視來人。隨後,風婷舒暢了一口氣,遂問道:
“如何?”
方齊一撇嘴,答曰:
“差點被人砍了!”
三人笑爾。
“我問你這個作甚,如何?”
方齊點了點頭,遂閉目捋了捋思緒,這才言道:
“我剛一進營,言語間略微試探一番,便差點被伏越下令給砍了。看來他倒是率性,故如你所憂,他偏信自個氣運這事,倒斷無可能。”
“哦?倒也是。想那日,伏越為雛凰出手時,毫無憂慮,倒還真是率性之人。”
方齊嗯了一聲,又言道:
“所以,這降書,他寫便寫了。嗬嗬。”
盡管此事歸風婷所謀,但事成時,卻還是令她詫異三分。
“哦?快拿來我看看。”
方齊得意一笑,遂取出降書,交與風婷。
風婷展開,細細過目一遍。
“不孝子伏越呈父皇書:
孩兒於孩兒穀為有巢氏長娥風婷所擒,無奈囚身討命,下筆求情。
父皇,有巢氏懇請兩族修好,終百代。神農氏與治下子民視同水火,遂有巢氏興仁義之師為秉持天道。
願我朝能開明見性,同興義軍,共持天道。如若不然......
孩兒安能得活?”
她又覺還未審視仔細,於是斬掉了一絲燈芯,迎著燭光又細細審視了兩遍。
“嗯,不錯。伏越倒是寬心,這降書寫的有聲有色。料想他父伏岩看罷,也得給氣個半死了。嗬嗬。”
方齊聽罷,亦會心一笑,遂點頭。
巫申見二人呼應,略覺不妥,於是問道:
“想那伏越乃當朝太子,為何敢休降書?難道他不知,這降書一出,他朝的軍馬便立將陷入死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