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美人釀(叁)(2 / 2)

我知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托了鄰家秀才寫了那封假信,我最後的親人很早便離開我了,我哪裏還有什麼姑婆,我隻是不想他看見我離世而已,況且,上次他也私自離開,了無音訊,這次,便當做是小小的懲罰他一下吧。

時間一去,便是半年,沒錯,我竟然還活著,許是上天眷顧吧。

“姑娘,行行好,給口水喝吧。”拄著枯槁的老婦從我這攤前路過。

這話我似乎在哪裏聽過,可總是想不起,我記不得自己的名字,記不得自己的從前,隻知道我在此處落腳後,便開了家在荒山野村的茶棚子,這裏過客不多,偶爾有人停留,我招待下了老婦人,便無趣的坐在木凳上,看看這荒山野嶺。

“姑娘可聽過美人釀嗎?”那老婦人心存感激,與我閑聊上幾句。

我隻聽這三字便心頭一震,更多的是我竟模糊的想起一個人,“未曾。”我笑道。

“前些陣子,九皇子篡位,便以美人釀為契機,聽說有個侍衛立了大功。”老婦人抿了抿茶。

“此話怎講。”我右眼皮狠狠的跳著,有不祥的預感。

“美人釀是絕世之酒,這世上隻有一脈人會釀,且傳女不傳男,我聽聞,那侍衛惑了釀酒姑娘的心,才得了一壇。那女子,如今蹤跡不明,可憐啊,可憐。”老婦人連連搖頭。

我聞言,隻覺腦袋嗡的一下炸開,不知為何,我很難過,拂手一拭,麵上不知何時多了兩道清淚。

“唉,謝謝好心的姑娘了,老婆子我這就走了。”那婆婆道了謝,見我流淚沒再多語。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我不知怎麼的,腦海裏總有一個人與我眉目傳情,像是曾經,那人的眉眼煞是好看,特別是一雙眸子,清澈極了。

想想剛才老婦人說的故事,我隻覺那女子未免太傻,竟糊裏糊塗的信了那侍衛,可恍惚間,我竟也覺得那女子該是幸福的,畢竟,她為自己所愛之人付出了那麼多。

不知時間如梭,我轉眼便是暮年,年紀大了,時常有些乏困,身子也越來越差,茶棚也隻是做做樣子的開著,這日晚上,我迎了個奇怪的過客,無論我怎麼說,他都不願離去。

“怎麼不走。”我氣的直拿拐杖戳地。

“荒山野嶺的,你讓我去哪兒。”那人是個與我年紀相仿的老頭子,性格執拗的要命。

“那我這裏也不能留你。”拿他沒法兒,我轉身便進了裏屋。

一整夜過去了,次日淩晨我起來時,卻發現他趴在桌上睡著,我突然有些心軟,他與我年紀相仿,這一夜不知是怎樣的疲累呢,轉身回屋拿了毯子,給他蓋上。

他醒時,剛巧看見了身上的毯子,轉頭眼裏滿是歉意的看著我。

“看什麼看,想留下就幹活。”我氣呼呼的看著他,心裏卻默許他留下了。

那段日子很平靜,我時常與他拌嘴,路過的客人皆以為他是我家老頭子,我便忙的解釋,後來也懶得解釋。

後來的某天黃昏,我慵懶的躺在藤椅上看著日落,睡意昏沉,這一睡,也就沒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