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觷頷首道:“中立一席話,直令我茅塞頓開,也罷,官場本非久戀之地,我這就起草一份辭呈,派人送往汴京。”
楊時提醒道:“大人也要早做準備,辭呈遞送汴京,還要送部討論,最終官家才會做出禦筆批示,中間多有波折,在此期間,隻怕劉豫的升任詔令早已下達濟南府,到時大人豈不受那劉豫拿捏,此人陰狠刻毒,我怕大人在他手上受到折辱。不如趁早收拾了行李家眷,掛印而去,也省得夜長夢多,複生事端。”
張觷欣然道:“中立之言甚合我意,看來你是一點兒都沒有變啊,行事還和以前一樣灑脫不羈。這官場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實令人觸目驚心,本非你我這樣的人久留之地,中立可願與我共同歸隱,他日詩酒唱和、談經論理(指理學,楊時本是程門高足,張觷也是理學的信徒),豈不快哉!”
楊時拱手一禮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楊時願遵大人之命。”
張觷揮揮手道:“我已經決定不當這個勞什子濟南府知府了,今後我們就以表字相稱,休得再提大人二字,汙了你我的耳朵。”
且說劉世讓離開寇府後,並沒有返回汴京,而是回到客棧歇息了一宿,第二天一徑奔劉豫府中而去。劉豫在汴京為官時,對京城內的達官貴人以及他們的門客故吏無不爛熟於心,聽說劉世讓造訪,當即熱情迎迓,雙方客套一番後,進到客廳落座。
劉世讓雙手抱拳,向劉豫賀道:“小可這裏恭喜劉通判了,哦,不,應該該叫劉知府才對。”
劉豫聽到劉世讓這句話,當即心領神會,劉世讓從汴京而來,他既然這麼說,那就表示朝中關於他接任濟南府知府一事已經議定了。劉豫壓抑住內心的激動,故作不知地問道:“劉大人此話從何說起啊?”
劉世讓略感不悅道:“劉通判跟我就不用揣著明白裝糊塗了,現在朝中蔡大學士、王少宰等人都在保舉你做濟南府知府一職,任命詔書這三五日天內就會送達,此事已是板上釘釘,劉通判豈會不知?”
劉豫訕訕道:“劉大人誤會了,此時我都是有所耳聞,實不知這麼快朝中就議出了結果,朝中大人和高太尉如此抬舉劉豫,某真是受寵若驚啊,敢不竭力以報答諸位大人和高太尉的舉薦之恩!”
高俅在朝中向來不選邊站隊,此次竟然特派親信劉世讓前來府上造訪,又是在濟南府知府換任這一比較敏感的時間點上,很容易給人留下與童貫聯手的印象,對於蔡京一黨尤其如此。高俅的這一異常舉動,定然是有求於己,否則以他的圓滑世故,即便是蔡京派受到打壓,他也不會做出此種有違他的中立立場之事。
劉世讓從劉豫的話中聽出,他已經意識到了此中關竅,也就不再拐彎抹角,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道:“劉通判有心了,在下這次前來貴府,乃是奉了太尉的命令,欲有求於通判大人。”
劉豫不假思索道:“劉大人放心,太尉吩咐的事兒,劉豫定當竭盡全力去辦,劉大人隻管說來便是。”
劉世讓道了聲謝,便將二龍山宋江打破沂州、淮陽軍,殺死高俅的同族兄弟高封、高侗一事娓娓道來。
劉豫聽完,心中已經明白了劉世讓的來意,試探著問道:“太尉是想讓我幫忙剿滅二龍山賊寇宋江等人?”
劉世讓點點頭道:“正是。”
劉豫不禁為難道:“不瞞劉大人,自從上次關勝全軍覆沒後,濟南府守軍現在剩下不到兩千人,其中多為老弱羸卒,用之守城尚不堪,更不要說去攻打賊軍了,我也想為太尉分憂,隻是有心無力啊,劉大人多多體諒。”
劉世讓意味深長地道:“通判大人不必擔心,你隻需謹守濟南府即可,隻要二龍山賊寇敢來攻打濟南府,自有兵馬對付他們。”
劉豫心中一動,知道劉益的謀劃已經奏效,一臉欣慰道:“這樣就好,劉大人放心,我一定守好濟南府,使太尉大仇得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