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端詳了地圖良久,道:“宋朝在全國範圍內實行‘以中馭遠’的軍事布局,除了在陝西、河東、河北等邊境地區集結大量禁軍用來防禦西夏和遼國外,禁軍的剩餘兵力大多集中於京畿四都附近,以拱衛都城汴京的安全,其他各地雖也有禁軍屯駐,但自宋朝平定各割據勢力實力之後,一百餘年來基本上沒有經曆過大的戰亂,日常雜役則由廂軍和土兵擔任,駐泊禁軍久不習戰,戰鬥力較弱。熙寧變法以來,宋朝實行將兵法改變禁軍編製,將各地禁軍分隸不同的係統管轄,其中大部禁軍以將為軍事編製單位,劃為係將禁軍;其餘不係將的禁軍依然歸本州府長官或者知軍事統轄,與以前的駐泊禁軍相類。京東路地近汴京,尤其是京東西路各州縣,它的得失對宋朝都城的安危至關緊要,宋朝曆代皇帝都很重視這一地區的穩定,在這裏布防了大量的軍隊,常年有不少於兩萬人的係將禁軍在此駐守,前些時候,同我們作戰過的魏虎臣和雲天彪所部兵力就是宋朝派駐在軍事重鎮穆陵鎮和景陽鎮的係將禁軍。再加上各州縣的就糧、駐泊禁軍以及廂軍和鄉兵,總數不下於六萬人。”
吳用接口道:“一旦同京東西路的宋軍開戰,我們還要防備來自南京應天府和北京大名府的敵人增援,作為宋朝的南北陪都,這兩個地方也是宋朝防禦的重中之重,常年有三萬禁軍駐守,這還不算當地的廂軍和鄉兵,這些廂軍和鄉兵雖然平日裏主要供雜役之用,不承擔軍事作戰任務,但是到了戰時,隨時有可能作為戰兵使用。我們這次的作戰任務可不輕啊,既要消滅京東兩路的六萬大軍,同時還要防備應天府和大名府的六萬大軍。主公是不是考慮一下縮小作戰範圍,以攻占京東東路為主,這樣我們就可以憑借泰沂山脈的有利地形阻擋宋軍的反撲?”
宋江對於吳用的建議不置可否,他的心頭也是一片沉重,宋朝雖然已經暮氣沉沉、腐朽不堪,但畢竟還維持著表麵上的強大軍力,禁軍八十萬,這個數字雖然有些虛高,但也不會少於六十萬。除了備邊以及駐守全國各地重要城寨關隘的二十餘萬外,京畿附近應該還有三十餘萬用於防禦汴京的安全。
宋江並沒有被宋朝的兵力所嚇倒,數量固然是軍事實力的一個參考指標,領導層的決策、將領的軍事素質和軍隊的質量同樣是能夠左右一場戰爭勝負的關鍵因素。
想到這裏,宋江的心裏不覺恢複了自信,眼睛也變得一片清明,他指著地圖道:“吳軍師力求穩妥,眼界卻是不夠開闊。泰沂山脈固然利於我軍防守,卻不利於我軍向周邊出擊,我軍若是不能在方臘等人被宋軍平定之前打開局麵,到時候宋軍騰出手來重兵壓境,將我軍堵在泰沂山脈以東,我們就隻能困守一隅之地,坐等滅亡。隻有占了京東西路,我軍方可將齊國故地作為自己的後方供應基地,利用其漁鹽糧鐵之利,展開更大的軍事行動:西進威脅汴京令趙佶投鼠忌器;北上攻占大名府進而席卷河北;南下則可攻占淮河流域,控扼運河,切斷江南賦稅供應。”
宋江一席話令眾人佩服不已,吳用更是暗暗慚愧,他雖然長於奇謀秘計,但長遠戰略規劃卻非他所長。
朱武道:“吳軍師所言也並非沒有道理,京東兩路以泰沂山脈為分割線。根據我軍情報,宋朝布防在京東的禁軍主要分布在京東西路的襲慶府和東平府,京東東路隻駐有五千禁軍,統歸濟南府都統管領調度,以策應京東東路各州縣。另外還有一支登州水軍駐守登州,以巡防海疆,計有大小各式戰船二十餘艘,水兵一千餘人,自宋神宗禁海以來,這支水軍久不習水戰,形同虛設,李俊統領很輕鬆就能擊敗它。”
“我們應該先取東路,後圖西路。這樣有兩個好處:一方麵東路宋軍兵力弱小,戰鬥力低下,我軍初臨戰陣,先取這一路不會遇到太大阻力,能夠減少士兵傷亡,就當鍛煉一下新兵。另一方麵京東西路各州縣聽到東路被我軍攻占,必定會組織救援,我軍或是以逸待勞,或是批亢搗虛,這樣戰場的主動權將掌握在我軍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