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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彭嶽不能和他們在一起分享這勝利的喜悅了,因為他再也無法在這東南沿海躲避了,因為嚴夢筠已經給自己寫來“絕情信”,彭嶽再也不能不管不問,所以他趕忙請求朱厚熜,將自己調回京城。
彭嶽明白嚴夢筠的心思,無論嚴嵩和嚴世藩做了什麼,他們終歸是嚴夢筠的哥哥和爹爹,血濃於水的親情是什麼也替代不了的。
所以當嚴世藩被羈押入京,被判斬立決後,嚴夢筠給自己來的信,內容已是心急如焚了,她甚至對自己說:當初妾身能求爹爹救夫君,為何今日夫君不能替妾身救哥哥和爹爹?
彭嶽清楚,這已經是非常嚴厲的責備了,但是彭嶽無法做到去為嚴氏父子求情,因為這場鬥爭太緊要了,隻要出一點差錯,就會功虧一簣,所以彭嶽不敢輕舉妄動。說白了,彭嶽就是想讓嚴氏父子死…
彭嶽不是一個不通情理的人,也不是一個不講情義的人,但他實在無法做到為嚴氏父子開脫。
其實彭嶽在深夜時也曾思考,自己當初為什麼能替仇鸞開脫?難道是因為自己對嚴夢筠的感情,沒有對仇青歌的深?
彭嶽也曾懷疑過這一點,可後來才知道並不是。自己當初之所以能為仇鸞開脫,是因為他的罪孽沒有那麼重,他的危害性也沒有那麼大。換句話說,如果仇鸞隻是被剝奪官職,而留下來一條性命,那麼他就是一個政治上的廢人,存在不存在都沒有什麼意義。
但嚴氏不同,隻要他們父子活著,他們就有機會東山再起,就能繼續為惡,所以他們決不能被留下。
而且每每想到沈鏈,想到楊繼盛,想到夏言等人,想到他們為了一己之利,置邊境百萬百姓的生命於不顧,彭嶽就忍不住心潮起伏:他們害死了那麼多忠臣直士,做了那麼多惡事,一死都不足以抵其罪,怎麼能夠放過他們?
於是彭嶽狠下心來,沒有答應嚴夢筠的要求,甚至沒有給他回信,結果他等來了嚴夢筠的“絕情信”,這個外表柔弱的女子,竟然要與自己斷絕夫妻之義!
於是彭嶽再也忍受不住了,他向朱厚熜請求回京,得到允許後,連忙帶著仇青歌,快馬加鞭地準備趕回京城。
他心疼這個女子,他愧對這個女子,他不知道怎樣去彌補她心中的傷痛,可上天偏偏就要這樣捉弄自己,讓自己陷入一個兩難的境地。
快要到家了,彭嶽忍不住一陣思緒起伏:夢筠,你能原諒我麼?你要體諒我,我是真的迫不得已啊!
終於到家了,那扇熟悉的大門敞開著,彭嶽跳下馬車,隻見嚴夢筠牽著自己的兒子彭天傑,正在門口站著。
他們見到彭嶽後,深深地跪了下去,跟在他們身後的,是一直畏縮著不敢抬頭的嚴嵩,他也同樣跪在那裏…
在這一天,嚴世藩被拉到了西市,驗明正身,被處以極刑,一切罪惡,終於得到了清算,可是這一切,真的結束了麼?
彭嶽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