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時分,木勺的隊伍到了一個叫尼拉庫的村子。賊拉著牛是走不快的,追了二十多裏地還沒有找到牛,隻怕是應驗了祁四老爹的話,找不回來了!
天無絕人之路。就在這時,有人低聲驚呼:
“牛屎——!”
果然,路邊有一堆新鮮牛屎。再往前走幾步又發現了牛蹄印,越往前走,那牛蹄印越清晰,最後進了一家人的門。
這家主人叫狗潤,五年前這家夥就是因為偷牛蹲了三年大牢。狗改不了吃屎,偷牛的不是他還有誰?木勺心裏一喜,指揮一夥人把狗潤家團團圍住,咚咚咚拍得門山響,扯開嗓門直吼:“開門!”
半晌,才有一個頭發像亂雞窩樣的女人來開了門。看樣子還沒睡醒,一邊扣著衣服扣子,一邊黏乎乎地說:“大清八早的,嚎啥哩?”
“找牛!”木勺也不多言,瞪著眼睛推開女人就要擠進去。
女人橫過身子死死抓住門框,吼道:“這才怪哩,找牛怎麼找到我家裏來了?!”
“沒在你家我那牛會飛天?牛蹄印清清楚楚進了你的家門,不是你家漢子偷的還是誰?”
幾個漢子發一聲喊進了屋,女人撒了手,坐在地上拍打著大腿搶天呼地地撒起潑來:“媽喲,大清早的搶人了!”
進屋裏的漢子可不管她如何撒潑,隻顧裏裏外外搜了個遍,捎帶把屋裏的壇壇罐罐都掀了個底朝天,可既沒有找到那條大牯牛,也沒有看到那賊漢子狗潤。
日怪!
祁四老爹說牛在東方,賊在自家,這賊漢子狗潤怎麼沒在屋呢?木勺眼珠子一轉,吼道:“去把那狗日的婆娘提過來,看樣子不拿點顏色給她看看,她是不會說實話的!”
幾個漢子連拖帶拉把坐在大門口嚎叫的女人拉進堂屋裏,木勺一巴掌拍得桌子上的茶杯咚咚直跳,瞪著血紅的眼睛:
“老實說,你那賊漢子把牛藏在什麼地方去了?”
“老天爺呀,我家男人真的沒偷牛呀!嗚嗚——”女人聲嘶力竭的嚎。
“哪個會聽你這套鬼話?我問你,門前的腳印是怎麼回事?”
女人大腿一拍,道:“前幾天我男人到後山的姐家借了條牛來犁地,今天一大早他就牽牛去還。不信你們就追到後山去看嘛……”
木勺心裏格登一聲:此話莫非當真?
正在這時,狗潤回家來了。木勺心裏說,祁四老爹說賊在自家還真沒錯。
見家裏一下擁出這麼多人,狗潤一下呆住,不待他開口,木勺就先聲奪人,惡狠狠地吼道:
“狗潤,你狗日的把老子的牛藏到哪去了?!”
狗潤也不示弱:“牛?我啥時候偷了你的牛?”
“你狗日的以前偷的牛還少了?牛蹄印都進了你家門,不是你是誰?!”
“你你你……血口噴人!憑什麼說你的牛就是我偷的?”提到陳年老賬,狗潤的臉就紅到了耳根,脖子上的青筋一條條綻出來。
一屋的人正吵吵嚷嚷,又有漢子氣喘籲籲飛奔進來,說:
“別鬧了別鬧了,那頭遭瘟的牛找到了!”
“什麼?抓住偷牛賊沒有?!”木勺眼睛一亮。
“牛就在你家房後哩,哪裏去抓偷牛賊?……”
一聽這話,狗潤氣不打一處來:“木勺,你大清早帶人來搜我的家,老子要告你!”
“進去看看怎麼就是搜你的家了?進去看看是為你好,證明你是清白的,你他娘的別不識抬舉!”
木勺瞪著一雙眼睛,臉上卻有了一絲笑。
“放屁!你們私闖民宅,非法抄家,老子非告你不可!”
“呸!你一個偷牛賊還告我?”木勺帶著人罵罵咧咧往回撤。一路上大家夥分析,其實事情就這麼簡單:昨晚木勺在蠻牛家喝醉了酒,回去忘了關大門,那頭遭瘟的畜牲偷偷摸出門去,在他家背後的山上瞎逛了一夜!
木勺心裏想,狗潤他狗日的會不會真找我的麻煩?
沒過多久,木勺的擔心就變成了現實:他收到了法院的傳票,狗潤把他給告下了!
別看木勺長得五大三粗,脾氣火爆,可連法院的門朝哪方開的都不知道,這下可著了慌。木勺趕緊找祁四老爹占卦,找破解的法子。祁四老爹隻是搖頭:“我就說了的,那牛找不回來了……”
木勺心想,祁四老爹真是老糊塗了,牛不是明明在嗎。
法院如期審理了這起案子,木勺輸了官司。損失費、訴訟費七七八八加起來,木勺忍痛把那頭大牯牛賣了才還上這筆賬。祁四老爹逢人就咂著那豁了牙的嘴說:“我就說那牛找不到的,要是早聽我的話……
木勺隻是嘿嘿冷笑,心想,沒料到狗潤這雜種蹲了三年大牢,還懂了法。老子這回就當交學費……” 責任編輯 肖 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