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上天對關峽的考驗還在繼續,第一年報考湖北藝術學院,關峽專業課名列中南五省第一,卻因其他原因未被錄取;再過一年,他想要報考的院係不招生。不過,時間的神妙之處在於,它讓奇跡在一個人身上呈現時,便會爆發出驚人的力量。1979年,關峽終於考入中央音樂學院作曲係。這是他人生最大的轉折。
關峽更加瘋狂,每天睡覺從來沒有超過五個小時,隻要睜著眼,想的做的都是音樂。成就一項事業往往充滿磨礪,關峽也是如此。1985年,他以優異成績從中央音樂學院作曲係畢業,成為中國歌劇舞劇院創作室一員。然而,正當關峽誌向滿懷,準備有所作為時,命運再次給這位才華橫溢的青年引入茫茫迷霧之中。
回想起在中國歌劇舞劇院工作的最初7年,關峽百感交集:“那本是一個人才青黃不接的時代,劇院要搞新作品,新進30多個中央音樂學院聲樂創作係畢業生,如果創作跟不上要出問題,因此招收了我。上班第一天,時任團長、著名詞作家喬羽讓我寫了份‘保證書’:‘為發展中國歌劇舞劇事業竭盡全力。’但等我真正來到單位時,才發現情況並非如此。當時流行走穴,一個‘腕兒’組織幾個人到處演出,劇院沒有新節目推出,交響樂也無任何作用,我懷有滿腔熱情無處施展。”
無論身處怎樣境遇的人,都可以擁有高貴自由的靈魂。在中國高雅藝術陷入低潮時投身於此,關峽並未於茫然中隨波逐流。7年間,他潛心讀書,“文史哲類、科學類,我什麼書都讀,否則生活太過痛苦。”1991年,關峽被演員呂麗萍推薦給著名導演黃蜀芹,為其導演的電視劇《圍城》作曲,一舉成名。此後關峽陸續為電視情景喜劇《我愛我家》等影視劇譜寫主題曲,很多都廣為流傳被奉作經典。然而他心中仍然寄情於歌劇與交響樂的創作。
1995年,關峽升任中國歌劇舞劇團團長,2001年調任東方歌舞團副團長。2004年7月,原本致力於在歌劇創作方麵有所作為的關峽,憑借一紙調令進入中國國家交響樂團任團長。由此開啟了他生命中又一個重要的十年。
將國交帶向世界前沿
中國國家交響樂團原名中央交響樂團,成立於1956年,曾經是關峽心中的聖地。他笑著回憶起第一次來北京時對國交的“朝拜”:“記得我下了火車在小旅店安頓下來之後,迫不及待地先去參觀天安門,而後坐上104路電車直奔位於東城區和平裏的中央交響樂團,我到時正是下午,陽光和暖,樂團大院裏靜悄悄的。我激動地圍著院牆走了一圈又一圈,渴望能夠見到心中仰慕已久的殷承宗、劉詩昆等音樂大家。可是等了好久,一位也沒見到,但即便如此,我還是興奮不已,畢竟圓了自己的一個夢。”
近30年光陰倏然而過,當年那個在樂團院牆外麵苦苦期盼“偶遇”音樂大師的青年,而今以團長身份再次走進國交。然而這裏迎接關峽的並非似錦繁花、如潮掌聲,而是人心渙散的灰暗氣氛。
關峽何嚐不知前路艱辛?
憶及執掌國交最初的幾年,關峽語氣沉重地介紹道:“1996年國交改製重組,將國際通用的交響樂團運行模式引入國內,與世界著名指揮家、演奏家合作,引進西方演出季製度等等。因為中西方社會生活方式有所不同,這些模式與中國交響樂市場格局碰撞多年,逐漸融合。我2004年來到團裏的時候,演奏家們已經賦閑了一年,表麵上雖然輕鬆,但心裏是扭曲的,票房不好,觀眾了了,收入不高,但這些演奏家們在那個時候難能可貴的就是他們的堅持。我也經曆過艱辛的音樂學習曆程,也曾在艱困中跋涉而來,我理解他們對音樂的熱愛,因此我剛一到團裏就對全體樂手說,我曾經受過的委屈,不會再讓你們再遭受一遍。”
“從樂團的管理角度,我覺得主要是心理調整的最多。我在我們團好像沒有很強製性的,或者很行政的,其實是比較少的。因為這個團得益於它1996年的改革。1996年的改革,實際上把一個先進的樂團的基本理念、基本的規章、辦法和基本的演出製度都確定了,這是這個團比較優秀的一點。所以盡管它經曆了起伏跌蕩、大風大浪,但這些音樂家們都知道,我們是國家樂團,有責任和義務讓中國的交響樂鑄造輝煌,這一點它是一直都有的,所以這是一個共同點。因此我主要從小處著手,讓音樂家們心中產生歸屬感,比如我們團外出演出,我規定團裏領導必須最後一批吃飯。音樂家們在台上演出傾情投入,這不僅是腦力勞動,體力上也有極大付出,要讓他們在細節上看到樂團上下對他們的支持。”
而今回首,關峽做到了。現在每逢演出,他最喜愛坐在觀眾席一隅,靜靜欣賞樂團的精湛表演:“10年來國交變化有目共睹,其中最大的變化是我們音樂家心裏非常安靜,更加熱愛音樂,願意享受音樂。如果一個音樂家在台上內心都是很糾結的,他釋放出來的音樂也不會好聽到哪去,更況且100多個音樂家在台上同時演奏。那些心裏活動複雜,觀眾在下麵是能感覺到的。當一名音樂家完全沉浸在音樂中,琴弦琴鍵下演奏出來的應該是最純淨美好、直抵人心的完美音符。因此變化最大的是在這裏。國交這幾年來人員流動微乎其微,其實國外最優秀的樂團都是終身製的,因為隻有這樣樂手之間才能形成默契。否則如果像走馬燈一樣的,合作、默契都沒有,樂團也就達不到爐火純青的水平。從國交的角度來說,這10年來的穩定發展奠定了今後騰飛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