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合其發生這些事情的原因,關鍵是從張浚去國、秦檜歸隊開始,趙構就已經被秦檜說動,選擇了投降金國、屈辱偏安的國策。而對於堅持與金勢不兩立的趙鼎來說,道路的選擇就意味著前途與命運的選擇,即便他不是激進派,但隻要他堅持抗金,反對屈辱議和,就必須接受貶官的現實。於是,這年十月,趙鼎被罷去宰相職務,以忠武節度使出知紹興府,再也沒能回來。從此,秦檜獨相,全權處理南宋對金乞和事宜,前後專權18年之久。
四、謫貶海外,絕食而逝
趙構執政初期的政策有其搖擺的一麵,有時主戰,有時乞和。但自從秦檜任相以來,朝廷政策基本就是一味乞和、苟且偷安了。秦檜是堅定的投降派,趙鼎是堅定的抗戰派,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注定了二人水火不容的死敵關係。
如若要細察和掂量一下秦檜在高宗朝的地位,可把他與北宋徽宗朝的宰相蔡京進行一番比較。秦檜與蔡京的最大不同就是,秦檜能主導宋高宗的朝政,而蔡京卻無法左右宋徽宗的大政方針。也就是說,秦檜任相時,宋高宗在外交內政上,大都聽命於宰相,而在宋徽宗眼裏,蔡京不過是一個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錢袋子。蔡京創設“應奉局”,大興“花石綱”,改革鹽法和茶法,為宋徽宗在享樂和金錢上作出了巨大貢獻。然而,他任相期間,陳東等幾個太學生就可直接上書罵他國賊,宋徽宗甚至3次讓他退休,拿掉他就像拿掉桌上一個杯盤那麼容易。兩者相較,秦檜堪稱權臣,而蔡京隻是一個通過不斷滿足皇帝欲望而獲得寵幸的弄臣,秦檜是禍國殃民的罪魁,蔡京隻是一個助紂為虐的幫凶。而最重要的一點,是秦檜能夠輕輕鬆鬆裹挾著皇帝,以皇帝的指揮棒實現自己鞏固權位、排除異己的目的。
所以,秦檜要打擊異己、收拾起趙鼎來,簡直是易如反掌。趙鼎作為秦檜的對頭,注定無處可逃。
南宋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曾載一事,說不主和議的趙鼎罷知紹興府,臨行之際,秦檜假惺惺在渡口小亭設宴為他餞行,然而,趙鼎並沒打算領他的情,打個拱手就要登船。秦檜忙說:“我已請示皇上為君餞行,何不稍作停留呢?”趙鼎冷冷地答道:“主張不同,何留之有?”隨即上船,揚帆而去,留下秦檜在岸邊半天沒回過神來。從此,二人矛盾更深了,秦檜將其視為“眼中釘”,甚至萌生了殺趙之心。
趙鼎後來一係列的遭遇,證明了這一點。
從紹興八年開始,趙鼎先後貶謫紹興、泉州、潮州等地,輾轉多處,顛沛流離,人越貶越遠,最後竟貶至茫茫海外的吉陽軍(今海南三亞),倍嚐人間辛酸和痛苦。他在潮州五年,閉門謝客,清心寡欲,絕口不提政治。在吉陽軍三年,依然噤口卷舌,深居簡出。但他愛國報國之心始終沒變,他在貶至吉陽軍的謝辭中寫道:“白首何歸,悵餘生之無幾;丹心未泯,誓九死以不移!”體現了他忠貞不渝的男兒本色。秦檜觀後,恨恨地說:“此老倔強猶昔!”
當時,因擔心親朋戚友受到牽連,趙鼎幾乎斷絕了一切聯係。門人故吏更是害怕惹火燒身,皆不敢通問,隻有廣西經略使張宗元出於敬仰與同情,不時派人渡海,饋贈米食以接濟,秦檜聽說後,立馬將張宗元調離廣西。
趙鼎明顯感到山雨欲來,秦檜開始要對他下毒手了。於是,他萌生了自殺的打算,他請人轉告兒子趙汾說:“秦檜必欲殺我。我死了,你們則無後患,我若遲死,必將禍及全家。”
死前,趙鼎自書銘旌(豎在靈柩前的旗幡)曰:“身騎箕尾歸天上,氣作山河壯本朝。”即將棄世,他念念不忘的還是江山社稷。
紹興十七年(1147年),趙鼎在吉陽軍貶所絕食而死,享年63歲。
趙鼎一生,是傳奇的一生,也是悲壯的一生,更是為南宋偏安小朝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一生,故《宋史》評價他說:“論中興賢相,以鼎為稱首。”
作者單位:湖南省株洲縣政協
責任編輯:謝建平
(本文選自:文史天地 2015年0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