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裏同樣彌漫著一股藥香,聞著讓人安神。隻是馬車裏的氣氛,似乎沒有平時的活躍。
佚馨向來不是沒話找話的人,而項成不一樣,十幾年與佚馨的生活,似親非親,似友非友,但十二年裏帶給佚馨的歡樂自然是不言而喻,而今天,他卻詭異的沒有挑起話頭。
佚馨睜了睜眼,不著痕跡的看著項成,發現項成摸著自己的袖口,有了一絲明悟。當年項成十六歲生辰時,佚馨送給了他那把鐵匕首。大概項成是擔心惑螭想幹什麼吧。
佚馨緩緩開口:“武功長進不少,閱曆終究不足啊。”
項成聞言緩過神來,問道:“怎麼說?”
佚馨問道:“你看我帶了什麼武器?”
項成打量一陣,說道:“這種場合你怎麼不帶點防身之物?”
佚馨戲謔地看著他,說道:“武器是這樣藏的。”隨後手猛地一抖,一柄匕首不知何時已經從袖中脫出,落於佚馨手中,下一個眨眼,項成脖子上多了一柄寒光奕奕的匕首。
“唉,終究還是不如你這老油條。”項成抬手將匕首推至一邊,,也學著佚馨藏在易出手又不易被人看出的地方。
“待會兒沒有我的示意,決計不可輕舉妄動。”佚馨神色一正,認真說道。
“好。”項成點頭應道,不得不說,他的閱曆與佚馨差之甚遠,也是多虧於佚馨的庇護。
一陣顛簸之後,傳來馬夫的聲音:“主子,已到了縣尉府上。”
佚馨毫不猶豫的的下車,項成緊隨其後,一白一青兩道身影引來眾多側目。
“這兩位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極少露麵,怎回來拜會這秦國的縣尉?”一邊的某位鄉官問著身邊的人。
“我又豈會知道,等會兒怕是有戲看了。”另一位鄉官回答。
佚馨立於門口,看了看天色,酉時將過,天已快黑了,她與項成應該是遲到了。而後望向府邸,緩步上前,項成緊跟在其身旁。
“佚校尉,項公子,我家主人早已恭候多時了。”在門口迎接客人的管家見佚馨前來,上前接引。
“我早已不是什麼校尉。”佚馨看了這人一眼,覺得麵熟,才想起來,自己住在項城的那段時間裏,似乎就是雇傭這個人為管家。項成倒是因為時隔多年,沒有認出來,隻覺得眼熟。
管家不敢多言,主子吩咐他怎麼稱呼他就得怎麼稱呼。況且自己曾在佚馨手底下做事,如今為了活命和富貴轉投佚馨仇人門下,難免有些心虛。畢竟佚馨對手下人總是很厚道。隻得道了一聲裏麵請,躬身帶路。
佚馨一手負於背後,一手橫在身前,如同大儒一般向內而去,清雅的氣質和略白的皮膚,竟毫無無違和感。項成倒是沒佚馨這麼儒雅,負手也走了進去。
一路朝大堂而去,佚馨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許多自己原府邸的下人,拳頭幾張幾握。
不過穿過了個前院,佚馨就覺得自己再好的心性也被磨得在怒火中燒的邊緣,何況她性子本來就不算好。微閉雙眼,想起那座山上那張染血的樹皮。
突然項成在後麵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她才發現眼前有個台階。
她偏頭看了看項成,遞了個眼神讓他安心。正要踏上台階時,台階上方出現了一個人。
佚馨淡淡抬頭,仰視著那個人,眼神古井無波。
惑螭歎了一口氣,即使是俯視他也不覺得能壓對方一頭,但就是莫名的想出一口氣。
項成的臉色已經陰沉的能滴出水來,要不是佚馨沒有任何表示,他袖裏的匕首忍不住往對方臉上招呼了。
周圍賓客屏息凝神的看著這一幕,看來兩人真如傳聞中一般仇深似海。
佚馨淡淡開口:“又是一個十年,你倒是難得沒多大變化,哦,對了,不打仗白回來不少,可以還是一身教養學到狗身上去了。到底是醫家出來的,你就不能給醫家長長臉?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眾人聽著這口氣,淡然到幾乎無視的挑釁啊!而且一點反問的意味都沒有,而是陳述。
惑螭大笑幾聲,向旁邊一退:“請。”
佚馨點了點頭,緩步與項成邁入大廳,在指引下來到主桌,毫不客氣地坐下;項成亦是挑了佚馨旁邊的位置,落座。
惑螭倒也不惱,笑嗬嗬的在主座坐下,招呼在場的賓客開始飲酒。剛才因為佚馨未至,所以他沒開酒席,直到佚馨到了,才開始酒宴。
佚馨和項成似乎隻是來意思意思,都不怎麼吃食,不過惑螭並不怎麼在意:他請佚馨過來不是為了讓她來吃飯的。
等到入夜已深,賓客散去,佚馨和項成似乎也要起身離去。
惑螭問道:“怎麼,不多留一陣子,我還以為你會有話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