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諳達……你怎樣了?”流素的聲音微有哽咽,蹲下身看她。
謝流波抬了抬手,溫柔地撫摸她的臉,聲音極輕微:“小主,我沒事,隻是不能再伺候你了,你謝諳達雖是無用之人,但至死都不會出賣你的。”
流素聞言悚然一驚,失聲道:“你……你怎麼了?你不用怕,皇上答應我,要審清你的案子,你不用害怕的,你……”
玄燁目光一轉,見行刑的幾個內監臉色十分難看,上前幾步伸手按在謝流波後腰間,指尖一觸,便知她腰脊盡斷,就算人無礙,這雙腿從此是廢了。臉色不由沉下來:“是誰叫你們下這樣重手的?”
“皇上,奴才……奴才等是遵照……”
“好了!”玄燁又打斷他們,不必細問,再追究下去不過是徒惹是非而已。
流素也察覺了不妙,驚問道:“皇上,她怎麼了?不是才挨了兩三杖麼?怎麼人就成了這樣?”
謝流波握著她手腕,輕聲道:“小主,不要追究了,都是我應有之罪,你……你能求皇上叫他們都退下麼,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流素道:“我先給你請禦醫!”
玄燁低聲道:“不必了,你還是先聽她說話吧。”
流素一聽這話,臉都白了,刷地起身,搖搖欲墜。玄燁忙扶著她。
流素反手抓住他:“皇上,你答應臣妾的,要饒她一命,你說會命人驗身的……”
“是,朕知道。”
流素咬著下唇愴然道:“如今她這樣子,臣妾怎麼忍心……”
“小素兒,你冷靜一下……”
“小主,你聽我說……”
流素再看看謝流波,如今情狀,她也早猜到了,掐著掌心,兩眼紅透,轉向玄燁道:“皇上,你讓他們退下吧。”
玄燁一揮手,自己也退出獄刑房去。
流素下身俯耳,聽謝流波輕聲道:“蘇利達對我說,景仁宮力氣最大的並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他不說,可我猜到是誰了,你要小心去查……”
“是寧鳳倫?”
“小主也猜到了,蘇利達說了這話之後,就突然暈倒了,跟著我就被……被人冤枉說與他私通,我隻好逃走,然後追到枯井邊,我見無路可走,便跳下去……蘇利達現在一定死了?”
“是,被人殺了。”流素哽咽。
謝流波點點頭:“這都在我預料之中,不過小主你沒事,真是萬幸。”
“是有人救了我。”
“不管是誰,至少說明你在深宮中還不是孤立無援,以後我不能再照顧你了,你、你萬事小心……”
“謝諳達!”到這時候她還維護自己,流素想著忍不住痛哭失聲。
“無論何時,要小心身邊人,你這樣聰明,就是心腸還太軟了些,在**中,真的是容不得一點點心慈……唉,我能教你的也就這麼多了,我……我……”一聲嗆咳,謝流波吐出血來。
流素全身冰涼,握著她手腕把脈,隻覺得脈象滑速,跳動極弱,是大量出血所致,必是傷了內髒。“你別說話,我叫禦醫來!”
“不,先聽我說完最後一句,若有機會,把……把我那幅繡像拿回來……當然,不要太勉強了,那是我唯一能留給你的……那像繡的是你啊,美不美?”
“美……謝諳達的手藝,永遠是最美的。”
謝流波輕笑著搖頭,緩緩閉上眼,一滴淚滲出來。傻丫頭,她不會知道,那幅繡像是三年前有人拿著她的畫像上門去求謝流波繡的。
當時見了他的眼神,謝流波隻覺得無從拒絕,才應承下來。不想這幅繡像到最後成了災難,在繡莊上貢品時她姐姐一時驚豔,沒知會她便將繡品貢了上去,惹來這樣滔天大禍。無論如何,希望那幅繡品能歸還流素之手吧,那上麵凝聚的,其實是另一個人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