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貴人的死胎終於處理掉,玄燁回到她屋裏時,血腥氣仍重,但他不顧穩婆阻攔還是進去了。
撩起帷帳,見槐貴人臉白如紙,幾近透明,愈顯得眉黑而秀,臉上濕漉漉的不知是汗是淚,唇邊沒有一絲血色,淒楚可憐。
“槐序!”
槐貴人慢慢睜開眼,淒然道:“皇上,臣妾沒用,臣妾對不起你……”
“不關你的事,朕已經知道是有人在你日常膳食中下了曼陀羅毒害你。”
槐貴人睜大眼,神情恍惚,半天才顫聲道:“怎麼會……怎麼會有人害……臣妾?臣妾循規蹈矩,生怕有半分得罪他人,也不多與人交往,為何……為何……”
玄燁見她的模樣更是酸楚,握著她的手無言。
流素道:“人無傷虎心,虎有傷人意。不過槐貴人你中毒後會時時夢見英答應,究竟也不單是藥的作用,日有所思,夜才有所夢,你和英答應素日交好,才思念過度,產生強烈幻覺。”
槐貴人呆呆片刻,忽失聲痛哭:“我不是……不是思念過度,我是內疚……她那樣年輕不懂事,入了宮聲聲叫我姐姐,可……可我看著她被榮嬪拖去尚方院,卻不敢為她求情,令她死在裏頭竟沒能出來!我……我隻顧著自保,害怕像綺雲一樣稍有行差踏錯就被人……我對不起英兒……”
玄燁震動了一下:“槐序,你心裏竟然有這許多事,從來沒有告訴過朕!”
槐貴人掩麵哭道:“皇上不會明白的,這**裏頭人人想爭寵,個個鬥心機,我一直很怕……很怕……我這樣小心還有人害我,英兒什麼也沒做就死了,皇上,做您的女人,就跟走在刀尖上差不多……”
玄燁刷地站起身,臉色極差,胸口起伏,仿佛想斥槐貴人幾句,但終究又沒有說出口,槐貴人這模樣,實在讓他下不了狠心去責罵。他終於還是控製住了情緒,緩緩道:“不會再有人害你了,朕會處理好這件事。”
跟著甩袖出去,不再安慰槐貴人。
出了槐貴人寢殿,玄燁見瓊貴人站在她殿前廊下,臉色蒼白,一直哆嗦,說不出的心煩,起駕回了明德堂。
流素回眸看一眼瓊貴人,若有所思。
“皇上安安心,別為這事太勞神。”流素親手泡了壺寧神的羅漢果花茶遞過去,坐到他身邊幫他順著氣。
玄燁少有這樣震怒的時候,他更介意的,恐怕不是槐貴人被人暗害,而是槐貴人說的那幾句話。
怎麼他的**竟然是這樣麼?令槐貴人戰戰兢兢如覆薄冰地生活,生恐一個行差踏錯就丟了性命?再想起榮嬪惠嬪上回之爭,不過些許小事就枉送了英答應一條命,他臉色更陰暗了。
英答應入宮後尚未侍寢,他根本記不得這個人的模樣,隻是在聽說她在尚方院裏候審的時候驚恐畏罪自殺了,因此也沒有再去追究,可現在想來,這事顯然不是表麵上那樣簡單。有時候他選擇不去細想,國事繁亂,**隻要還算安定就好,他並不想過度追究,可是這件事弄成這樣,他很清楚**非好好清理不可了。
“小素兒,你也覺得做朕的女人很可怕嗎?”
流素笑了一下:“有皇上在,臣妾從沒有怕過。”怕就不做你的女人,行嗎?進是狼,退是虎,要活下去,就得學會對付一切有虎狼之心的人。
玄燁疲倦地握著她的手:“朕從前也不知道槐序會這樣害怕,她看上去是很開朗愛笑的一個人,雖然對別人稍冷淡了些,可在朕跟前大方得宜,沒想到心裏藏了這麼多……”
流素默然。
過了許久,玄燁才道:“祥意死了,但這件事不查個水落石出是不會罷休的。”
流素看了他一眼,心想並不是事事都有答案的,非要追個答案出來,他又能麵對嗎?祥意的死肯定不會是最後一個,她想到瓊貴人那樣子,突然心裏一寒。
“對了,你也懂藥性?”
流素道:“臣妾並不懂藥理,但臣妾家中曾種植過曼陀羅,而且曾對花茶有些膚淺了解,對這種花性倒還是略知一二,曼陀羅花浸泡的花茶可以平喘止咳解痙,但過量會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