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素正發著呆,忽然花球兜頭砸過來,正中她鼻梁,她恍然省過神來,接過花球又是發呆。
東妃笑道:“素貴人發什麼呆呢,既接了花球就要即興唱個曲兒什麼的,或者跳個舞、彈彈琴也可以,隻要是素貴人擅長的都行。”
流素勉強一笑,心想擅長上網行麼?要不然吃飯睡覺也是長項,別的就算了。雖說她書法不錯,可不是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麼,況且寫了也不見得有幾人能欣賞,低頭細思一會兒,跳舞她是不拿手,除非跳勁舞,彈琴她水平不算高,聽玄燁說**中更有能者,榮嬪擅琵琶,槐貴人琴技高超,沒的給人比下去。
榮嬪見她遲疑,笑道:“聞聽素妹妹是個知書識理的,不若即興作首詩詞如何?”
這是要看她笑話了,流素至今連個絕句都作不出來,雖說這殿中也不見得有什麼會鑒賞的才女,可至少也得押韻對仗或合了詞牌,思前想後仿佛都是不行。偏偏穿的還是清朝,清以後才子本來就不多,遠不如唐宋之盛,流素所能熟記的好似也都是康熙朝之前的……等等,還有紅樓夢裏的她能記得不少,狠狠心,再剽竊一下算了。
“那妹妹就獻醜了。”流素低頭想一會道:“精華欲掩料應難,影自嬋娟魄自寒。一片砧敲千裏白,半輪雞唱五更殘。綠蓑江上秋聞笛,紅袖樓頭夜倚欄。博得嫦娥應借問,緣何不使永團圓。”
流素最喜歡的並不是這首,隻是應景合情,眾人喧嘩笑語,衣香鬢影,唯有她仿佛遊離眾人之外,團圓之日更覺得人世無常,骨肉分離。
榮嬪呆一下,她的漢學造詣聊等於無,即便聽了也不懂賞析,但眼尾掃一下董嬪,見這位漢軍旗中小有才名的女子淺笑了一下,微一頜首,立即道:“好詩,妹妹果然才華出眾,姐姐拜服。”然後趕緊坐下去。
玄燁這會已推開了僖貴人回過身來,聽得入神片刻方笑道:“不想朕的小素兒還是位掃眉才子,字句工整,曲筆達意,的確是好詩。”
流素微笑了一下,見座上無人說話,便落座自飲了一杯。諸妃之中,聽不懂的不敢隨意開口,怕被人恥笑,聽得懂的自愧不如,也說不出什麼來。隻有流素自己心裏罵了自己一句厚顏無恥,終於和所有穿越女一樣,把剽竊當才華無恥地炫耀了一番,當然門外當值的曹寅沒有聽到,否則他要是記性好的話將來背給曹雪芹聽,流素真會暈過去,覺得自己改寫了曆史。
太皇太後並不太懂詩詞,但也約略聽懂詩中有些哀傷之意,不合今夜氣氛。但她意外地沒有生氣,因為她想到另一個女子——端敬皇後,也就是世稱的董鄂妃。
幾乎所有影視小說作品中都把孝莊和董鄂妃表現為一對水火不容的婆媳,但事實並非如此。董鄂氏是個才女,且慧敏端良,能曲意圓通,雖因福臨廢後一事動搖滿蒙聯盟關係,太皇太後對此加以製止,由此對董鄂氏生出不滿,但最終董鄂氏是以自己的圓融通達、善解人意感動了她,且時常在母子爭鋒之中斡旋,又善待**諸人,連妃嬪們都受其感動。
董鄂氏崩時,太皇太後深感悲痛,不能自持。於今流素的氣度形貌和才氣,都令太皇太後想起了董鄂氏。
婉媚而不輕浮,清貴而不驕矜,天資聰慧,精詩書,沒錯,這位素貴人多多少少有些董鄂氏的影子,卻又大相其異,她眼中是看不懂的東西,不合她的年紀身份。太皇太後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眉,心中似有什麼梗著。
但鼓聲很快就又響起,嬉笑喧嘩聲很快將剛才的事蓋過去,流素靜靜坐在她的位置上,神態靜好,低調內斂,除了麗色難掩,她與別的嬪妃似乎並沒有太多不同,可又卓然迥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