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老了
散文長廊
作者:白衣書生
人一過四十,想法就特多,但大多是關乎下半輩子的事。無論如何看,都不乏蒼涼。
這譬如不少人問,如果你老了,怎麼辦?在好幾年前,我就曾說過,“要寫到生命的最後那一刻”。可見,那時我就在想以後老了怎麼辦。可以不無閑暇地品茶,飲酒,聽音樂,看電影,讀書,寫作,並緬懷那些曾經的歲月。或是在某個淡然的涼涼或是暖暖的午後抑或是黃昏,出去散散步,隨意走走。
也有人好意地問,莫非你就沒有打算找個老婆,將來在你老了的時候好照顧你?於是我就笑了。“我這人在感情上很較真,怎麼可能去接受這種應付。就瞧這世上那些空殼似的婚姻,同床異夢的夫妻們,不知你還會有多少話說?”於是,我可以把那些感情,都用在懷念自己深愛的人身上。無論多少年過去,都在我的精神世界裏,想象的國度裏,衣袂飄飄,恬笑嫣然。
我還記得,曾經有人就當麵差不多驚呼地說,你居然還在相信愛情?那時,我就表現出一副四平八穩、不卑不亢的樣子,“要我不相信愛情,除非我死去。即便死去,也未必就能說明我已不再相信”。我已不記得,是不是那陣子之後,我就帶著幾近堅定與悲愴的情緒,寫下了一篇《作愛的信仰者》的散文。
如果我已老去,那麼就可以說說我的一生了。說我的一生,就不得不說那些關乎愛與愛情的故事,甚或是被好事者一度熱炒的緋聞。不過,這有什麼呢?我似乎並不是太介懷那些人群中的眼底裏,流露出的那般心情複雜的羨慕嫉妒恨的情緒。我也深知,那些好事者們大多都太過聰慧,無窮盡的豐富聯想,總是能將事實與真相塗抹得不成樣子。於是,就任由他們去想象吧,隻要沒有太惹著我。
其實,獨身也未必不好。可以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呆著,像古時候那些深居城堡的伯爵,或是看破紅塵的隱士。可以讓一曲經典的不知道是不是肖邦的鋼琴曲,在身外這不無寂靜地空間裏緩慢地流淌,將透窗而入的那些晨光或是日光,以及窗外偶爾滑過的一些啾啾鳥語,或是附近某個街道或是半山腰林間公路上汽車的呼呼聲,調撥得頗為詩意。沒有人會來打攪你,除了按時來收房租水電的房東或是他的子女,或是灰撲撲地扛著一大箱啤酒送貨上門的市場店鋪裏的那個老板娘勞累而樂嗬的丈夫。
少有朋友會主動要求到家裏來,更不會遇到毫無任何征兆的古靈精怪的不速之客。人們都很忙,有時走起路來跟跑似的,更何況大多都樂於在周末或是某個傍晚,約了去大街小巷的茶肆與酒館裏相聚。這樣,既禮貌又體現素質,也讓你的個人空間就此一門關盡。
有時,我也會出去。隻要不是什麼太緊要的事,大多都在某個可能慵懶或是足夠閑散地時候,和某個交情雖久但不常見麵的朋友會麵,一起聊些不失輕鬆的話題,或是追溯一些曾經的過往。那感覺,頗為詩意,有時更像一篇雅致的散文。君子之交淡如水,或許正是這般境地。
當然,我也會繼續或是不乏時機地與一些合適的朋友,涉及合適的話題時,談論事關人類情感的那些事,偶爾也可臨時充當一下心理疏導師的角色。不少人譽我為情感專家,但誰又知曉,世間再好的良醫也難以治愈自己的病。於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話,便順理成章地成了至理名言。
如果我老了,我會盡可能地繼續這些事。我應該不會考慮去寫自傳,不過,我可能會考慮將自己的那些文章,拿去出上幾本書,繼而喜滋滋地與朋友與家人分享快樂。即使須發俱白,可能我也不會拒絕去某個文學交流或是研討會上,氣勢磅礴地大談而特談愛情與文學深度交融的析理。
有人說,如果你老得走不動了,生活沒法自理了呢?我想,可以去福利院,病了住院就請護工。眼下這個讓自己消磨掉大好青春的工作,應該能夠給我留得一份還算過得去的退休金,足以用來應付這些開支。即便去了世,我也不希望開任何形式的追悼會,以最為簡樸的方式,在某個黃昏或是初夜,將骨灰撒進江河了事。
來於自然而逝於自然,便是我最為滿意而以為最為恰當的事。我可不想給朋友與親人們添累,更不想給他們帶去什麼負擔。人有生,自會有死,順應自然就好。無論最終死於何種疾病,想是痛苦,看似漫長,還不是一眨眼的事,咬咬牙就過去了。誰要是想我,要懷念我的話,那就留些我的文字吧!我想,這應該就是一份最為潔淨的紀念。
雖然有朝一日會老去,但我卻不會讓自己就此白活。我相信,我的那些曲折多難的經曆,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境遇,都足以說明這一點。我會始終堅持去走那條純潔而美好的愛情的朝聖之路,即便是撞再厚的南牆也不會回頭。無論別人說我是情迷是癡漢還是教徒,是褒是貶,是讚是斥,都無關緊要。就連地位顯赫的一世達賴倉央嘉措,不也留下那麼多超然脫俗、令人感懷的情詩嗎?更何況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