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故鄉記憶(散文)(3 / 3)

蜜蜂喜歡和睦熱鬧的人家,就如它們朝賀著人,人也朝賀著它們一樣。人走茶涼的光景也是蜜蜂所不願接受的。自打外婆去世後,家裏就少了一些和美的氣氛,外公也因一些原因很少再管蜜蜂了。漸漸地,家裏的蜜蜂少了,熱鬧的光景也不複存在。又過了些日子,每次在清晨醒來我再也聽不見這些小家夥嗡嗡的叫聲了,我判斷它們全都飛走了,而且已經不會再回來了。我知道,它們喜歡熱鬧,也是外婆生前所喜歡的。人走了,蜜蜂也跟著走了,帶走的不是簡單的一些記憶,還有一些深切的懷念。懷念幾輩人傳承下來的情感,懷念由幾個家庭組成的親情,不僅僅是外婆一個人易逝去的熱鬧。走了,都散了,隻留下陳舊的歲月和整齊擺放著的蜂桶。

如今,又是花海連片,可花潮裏的熱鬧怎敵一些流走的時光?

向日葵裏的記憶

有關故鄉的記憶很多,比如柿子樹、小水塘、紅土地,當然向日葵也不例外。她每年都以金黃的笑臉點綴著一片深情的土地,溫暖著一群可愛樸實的人們。遺憾的是我已經有好幾年沒見到過向日葵了,不管是幼苗、開花,還是成熟的不同階段的樣子,幸好小時候在心裏悄悄地為向日葵留下了一方寸土,每當拾掇往事碎片的時候才得以釋懷。

小的時候經常和母親去種地,我們每年都會栽種包穀、豆子、高粱、向日葵等農作物。那個時候既是我很累但又很快樂的時光,我全身沾滿泥土,背個混雜著種子的布袋,緊緊地跟隨在母親身後。母親使勁地在堅硬的土地上刨出一個很大的坑,我便把種子放下去,再加點農家肥和化合肥,之後便蓋上剛翻出的泥土,這樣就算是栽種好了一窩莊稼。我很清楚地記得,每當布穀鳥啼叫的時候就是播種的季節。現在回想起來,那些小小的布穀鳥清脆的啼叫聲已經成為了我在外漂泊時的鄉音,而在集市上看到飽滿的向日葵更讓我激動不已。

每次都是在母親的帶領下,伴隨著布穀鳥叫把我家的一畝三分地都種上包穀之類的莊稼。種下的不僅是飽滿的種子,更是我和母親等待來年豐收的希望。家鄉那邊的雨水很多,莊稼也長得快,差不多六月份包穀就長得很茂盛了。還有開滿花骨朵的黃豆,遍地伸展莖藤的南瓜,最顯眼的是毫不吝嗇捧出笑臉的向日葵。這時,她的莖杆已經和包穀差不多高了,整塊地被她們裝飾得很漂亮,望著一張張飽滿的笑臉,不僅是我家,村裏的農人們也都覺得有了盼頭。向日葵在家鄉是很普遍的,幾乎每一戶人家都會儲藏著向日葵,用來招待客人或自家在逢年過節拿出來吃,有些收成好的人家還可以拿到集市上賣了再添置家裏所缺的東西。我家便是這樣的情況,每到豐收時節,是我和母親最忙碌的光景。飽滿的向日葵堆滿了小屋,收獲的不僅是沉甸甸的莊稼,還有和向日葵一樣飽滿的夢。

後來的日子,由於一些意外的因素我離開了母親和那片熟悉的土地,和姥姥生活在一起。最不能忘記的日子便是母親背著許多向日葵來看望我的時候,要麼農忙剛結束,母親就背著新收的葵花籽給我,要麼等把葵花籽曬幹再拿給我。總之,那是我很快樂的時光,也是很想念母親的日子。每次與母親分別都格外的痛,剛開始我哭喊著跟在母親身後跑了很遠,但又被姥姥抱了回來。自從有一天母親告訴我,不用過多久她就會來接我回去的,我再也沒有哭,開始靜靜地等待著母親兌現她的諾言。睡不著的夜晚想想漫山遍野的向日葵,那是些金黃的笑臉啊,就如慈祥的母親穿過黑夜來到我的床邊,陪我做夢。她拉著我的手奔跑在開滿向日葵的地裏,那久違的歡笑聲把我的夢填得嚴嚴實實,並且讓一度沒有色彩的夢境變得鮮亮無比。可是,母親出於很多原因的考慮,讓我等待她來接我回家的日子實在太漫長,太心酸。仿佛記憶中的向日葵再也沒有茂盛的生長過,那方帶有濃厚鄉音色彩的土地開始慢慢地褪色……

隨後的日子,母親也離開了那片熟悉的土地,我們終於生活在一起,可是我們再也不種向日葵了。關於向日葵的記憶也由此中斷,隻希望心中的那方寸土能再次開出向日葵金黃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