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離婚誌喜:獻給我悲情“捆綁”的爸媽(3 / 3)

我從橫欄那邊把腿挪回來,仰起頭勝利地微笑。

放手,《離婚誌喜》勇敢成長

父母從此再沒有跟我提離婚的事。但我看得出來,他們真的已是形同陌路了。

爸爸已轉到南昌做工程,每周末可以回家。周末時,他帶我出去跟朋友釣魚、喝茶,媽媽卻不肯去,宅在家裏上網看電影。我想調節氣氛,就在飯桌上說些笑話。可爸爸象征性地嘿嘿兩聲,媽媽瞪著我說“聽不懂”,然後收拾碗筷,洗洗睡覺。

日子就這樣擰擰巴巴地過著。2011年春節,二姑和大伯一家到家裏來吃年飯,媽媽做了一大桌子好菜招待大家。飯後,喝多了酒的大伯對媽媽說:“弟妹,這些年委屈你了……”媽媽眼圈紅了,轉身去了廚房。

二姑把我拉進房間,悄聲對我說:“慧慧,我知道你強,可你知道嗎?這些年最受委屈的,是你媽媽啊!”我吃驚地看著她。二姑告訴我,爸爸和媽媽其實早就恩斷義絕了。爸爸和袁芬一直在一起同居,那個女孩從25歲起就跟著爸爸,現在已經等成了30多歲的老姑娘了。袁芬多次流產,身心受到很大損害,但她對爸爸依然一片癡情。而媽媽一直在守活寡。姨媽們心疼媽媽,勸她也找個情人。媽媽卻不肯:“我是良家婦女,沒離婚之前,絕不能找男人。”姨媽們痛心疾首:“那要是慧慧一輩子不許你們離呢?潘繼軍反正是有人陪,你不是白白地葬送了自己?”媽媽也哭也傷心,但信念不變:“不離婚,就不找人,這是我的原則。”

二姑的話,像驚雷一樣震撼了我。從前我年幼,不懂人事,可漸漸長大了,我懂得了守活寡意味著什麼。冰冷的長夜,無邊的苦寂,死敗的身心,媽媽,是我親手將你推入這可怕的深淵了嗎?

還有爸爸,如果說當初他背叛媽媽是尋一時開心,那麼後來他事業順遂,也算是腰纏萬貫的大老板,要找什麼樣的風情女人,都是唾手可得的,何必要守著一個鄉下女孩這麼多年?想必他們倆之間,也有一份不足向外人道的真實情感吧?

那夜,聽著窗外迎新年的爆竹聲,我心頭五味雜陳。我有個預感,我保不住這個家了,我要失去爸爸媽媽了,世界上最愛我的兩個人。可我還是不肯認輸。然而,一個悲涼的場景徹底摧毀了我的信念,關於一家人要相守的信念。

2012年3月,我在外麵實習。一天下午三點左右,我剛回家,就聽到媽媽房裏傳來清脆的“啪啪”聲,我走了過去,眼前一幕令我目瞪口呆:媽媽坐在小陽台上,手裏拿著一大遝氣泡塑料包裝紙。她麵無表情地把那些白色的小泡泡捏碎,發出清脆的“啪啪”聲。她機械而呆板地重複著,像一尊木雕般毫無生氣。

我心裏一緊,大聲叫了聲“媽媽”,媽媽回過神來,有點緊張地站起來:“我沒事,捏這個聽響,挺好玩的!”

我跑下樓,在小區的花叢深處放聲痛哭!媽媽,我摯愛的媽媽,她是不是快瘋了啊?我的堅守,我的執著,沒能給她帶來一點幸福和快樂,卻把她逼到了如此淒絕如此孤獨的境地。從前,我一直自豪地以為,我是爸爸媽媽之間的紐帶,可現在我驚慟地發現,我其實是爸爸媽媽生命中的枷鎖,鎖住了他們的自由,鎖住了他們在愛情死去後重新尋找幸福的心。

我把我堅守家庭,不許父母離婚的故事以及我的困惑寫出來,上傳到我的空間,希望我的朋友們給我提點。很快,同學和朋友們的回複就來了,大家無一例外地說了一句話:慧慧,放父母一條生路。

我哭了,哭得很傷心,也很痛快。我知道我快要失去父母,可是如果這樣真的能讓他們各自幸福,我也認了。在這樣的傷心痛快中,我覺得我一夜長大!

在北京麵朝大海影視文化公司實習的同學郭楊給了我更好的建議:把你們一家三口的生活片斷拍成微電影,作為禮物送給父母,算是給他們的離婚誌喜。

我覺得這是個好主意。2012年夏天,我開始拍攝。我把單反相機改裝了後安上了攝像鏡頭,整天對著父母亂拍。他們不明就裏,對著我的鏡頭傻笑,瞎說,做鬼臉。這樣搜集了一段時間,我把素材傳給了影視文化公司。9月,他們製作了微電影《離婚誌喜》。

9月的一天,我把爸爸媽媽叫到一起,把這部微電影播放給他們看。看著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共同生活的點點滴滴,看著我在他們倆中間笑逐顏開的麵龐,爸爸媽媽的眼睛紅了。電影的最後是一段文字:爸爸,媽媽,請你們離婚吧。

爸爸再也忍不住,緊緊地抱住我,失聲痛哭。我把媽媽抱過來,這是我們一家三口最後一次擁抱,這輩子,有這樣一次溫暖的時刻,我再無遺憾。

2012年12月,父母正式辦理了離婚手續。爸爸說,年後他就娶袁芬,希望我出席婚禮。我答應了。我叮囑姨媽們,餘下的重任就交給她們了,她們要立刻行動起來,為媽媽找一個下半輩子真心憐惜她的人……

爸爸,媽媽,這篇文字,是女兒給你們的離婚誌喜。當你們看到這個的時候,應該特別欣慰,因為這個曾經無情地傷害過你們,殘忍地禁錮過你們,自私地纏繞過你們的女兒,如今,是真真正正地,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