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8月5日,周士淵偶遇北大三院的醫生齊大夫,齊大夫是當年的主治醫生,聊天時,齊大夫問:“你和小劉什麼時候結婚啊?人家都等你10多年了。”周士淵苦澀地笑了笑,說好久沒聯係了。齊大夫愣了愣,說:“昨天小劉還到醫院去了,我問她結婚了沒,她說,沒。然後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們吵架了呢。”
周士淵心頭一顫,淚如泉湧。昨天,8月4日,正是自己當年自殺的日子。他趕忙詢問內情,齊大夫告訴他,劉雅冬在三年前調到了中國政法大學當校醫……周士淵飛車趕到那裏,大汗淋漓地找到了劉雅冬。十幾年風霜中,兩人都已步入中年。在一家餐廳,周士淵問:“你沒有結婚嗎?”劉雅冬反問:“你結婚了?”
“沒有。”說完,周士淵幾乎情緒失控了,一一倒出了這些年心中積蓄的思念。從來文靜的劉雅冬也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揮拳往周士淵身上捶了兩三下,委屈地說:“你以為我這些年等你容易嗎?你躲啊,我還以為,你真會躲到我老了,再來找我。”周士淵的心被劉雅冬的眼淚打濕了。他緊緊攥住她的手,堅定地說:“我們以後再也不分開了,誰也拆不散我們了。”
失聲嗓子迸出最強音:“人生可以美得如此意外”
從相識,到相愛,到今天團聚,整整18年過去了。從青年,到中年,一對有情人終於在一起了。周士淵提出結婚,劉雅冬很開心,可平靜下來,她表示,這些年家人很不理解,更不支持,如今母親年歲已高,哥哥心髒病嚴重,形式不重要,在一起就好。
周士淵表示讚同,兩人生活在了一起。
可是,幸福剛剛開始,命運給他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也是心情愉快,周士淵工作更加努力,1990年夏天,《清華大學學報》的繁重編務、經常口幹舌燥的授課任務,突然令他失聲了!
又一次住院,手術,打通氣管。手術之後半個月了,他的嗓子依然無法發聲。當過醫生的劉雅冬急了,照料他之餘,全部時間紮到了圖書館中,然後抱回了一堆醫學資料,又逐一整理,然後,開始指導周士淵恢複語言能力。周士淵失語的根源是他的氣管手術,氣流不足,阻礙發音。另一方麵,他的急火攻心,導致幾個器官不能正常配合……劉雅冬第一步讓周士淵練習腹肌,增加氣流底氣。同時每天早上陪他一起練氣功,促進氣流順暢。一周後,正練氣功,周士淵突然踩到一塊石頭,險些摔倒,猛然間,喉嚨發出了一聲“啊”。劉雅冬驚喜交加:“你再啊幾聲。”周士淵照做,果然,他又能發出聲音了!而且,他的聲音要比原來高亢得多。“我的嗓子恢複了。”熱淚盈眶之時,這是周士淵說出的第一句話。
兩月訓練後。這天,買菜回家的劉雅冬打開門,聽他在高吟:“從今天,我擁有陽光心態/這是我生命的點金石/這是我生命的魔術師/這是我生命的北鬥星/這是我生命的諾亞方舟/更是我生命中一盞奇妙無比的神燈……”劉雅冬無聲笑了。不容易啊,這個男人,無論身體,還是心靈,都從那片廢墟中站起來了!
那天晚上,兩人喁喁私語。劉雅冬感歎他的不易。他笑了:“你不是一直跟我說火烈鳥嗎?”劉雅冬不明他的用意,點點頭。“我也講一個。”周士淵說,“樓蘭古國有種奇特的鳥,一直往南飛,直到天火點燃羽毛,將火種帶回樓蘭古國。樓蘭子民稱為火烈鳥。當樓蘭王子受困,火烈鳥就火光迸現,顯示超常神力,全身被耀眼的光焰籠罩,尖利的喙成為最鋒利的刃,保護王子。”說完,周士淵深情凝視愛人,又補上了一句:“你,就是守護我的火烈鳥。”
1991年初冬,劉雅冬接到母親電話:“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也應該有個歸宿,你們這麼恩愛,辦了手續吧。”老人的話,讓劉雅冬潸然淚下,周士淵緊緊地抱住了她,說:“我們明天去領證。”一對整整守候20多年的戀人,終於獲得了家人認可。
2000年,周士淵偶然看到一句話:“我們的行為受到品味、情感、偏見、欲望、愛、恐懼、環境和習慣的影響,其中最厲害的就是習慣。”他恍然大悟,從此研究“習慣學”。數年潛心研究,他倡導的習慣學引發強烈關注。這些年,許多教育專家在國內掀起一股習慣培養的熱潮。“用腳做學問”的林格、發表許多重大影響的教育觀點的孫雲曉……他們不約而同尊崇他為“我國習慣研究第一人”——他的研究成果將促進我國教育事業質的飛躍。
這些年來,他無數次以教育家、演講家、心理學家的身份,站在清華大學、北京大學、許多中央機關、北京奧組委的講台上,用幽默的語言和真誠的話語博得了無數聽眾、無數學子的陣陣掌聲。
周士淵名聲日隆,事業輝煌。猶如一隻火烈鳥,他從那座身心俱碎的廢墟上,用傳奇一般的姿勢起跑,不斷奔跑,終於起飛了。自始至終陪伴他的,是他的愛人、另外一隻火烈鳥——劉雅冬。
感激妻子如火烈鳥一般的守候,紀念自己的浴火重生。2013年1月,周士淵寫下了新著《人生可以美得如此意外》(清華大學出版社),序言中,他嘲笑自己曾是“清華園敗得最慘的人”,幸運的是,“敗至盡頭,一份人間珍貴的愛情,令我充滿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