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就是這人,說是曾經見過李梁。”屬官抓住那唯唯諾諾之人的衣領一把提溜上來。
刑部正廳之上,第五言坐在上頭,整個身子跟沒骨頭似的窩在太師椅上,左手還拿了一把甚是精巧的銼刀修著自己的指甲,聞言一雙狐狸眼往地上一瞥,隨即又挪開視線,像是瞧見了什麼髒東西一樣。“說吧。若情況實屬,按照告示賞你三兩銀子;若是虛假上報······不用本官說,你也應該知道。”
“是是,草民明白。”額頭上的汗一滴滴落在地上,匍匐在地上的人卻是連擦也不敢。“草民一直在西市賣些手工玩意兒。昨日生意好些,便比平日收攤的時辰要遲上一會兒。後來天色暗下去,草民怕天黑看不清路,這才收了攤子打算回家。”
“走出西市時,趕巧一個人低垂著頭跌跌撞撞地走過。因著那人沒看路撞上了草民,草民那時還罵了一句。那人抬頭道了句歉。雖然隻是一瞬,但草民看出那人和通緝告示上的人有七成相像。所以草民鬥膽來報官,希望大人們能早日捉住那罪犯,也算是積了善德。”
第五言轉了轉脖子,指尖噠噠的敲著扶手,神情明顯有些不耐。
“廢話少說!李梁在哪?”
屬官將佩刀一亮,那人不自禁地縮了縮身子,忙不迭地說道:“長壽街!往長壽街去了!”
第五言視線移到桌上,剛修過指甲的手指格外漂亮,像是上好的白瓷器。手指沿著地圖的線路緩緩移動,最後在某個地方停了下來。
“長壽街啊——”第五言舔了舔唇,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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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著保險起見,李梁換上了奴仆的衣服。一身赭色的服飾,灰撲撲的,丟在人群當中最普通不過。
瞥見李梁略微無措害怕的神情,李歌城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說道:“你如今的處境尤為玄妙.跟著這位大人暫時避開抓捕,待真相重見天日之時便是你恢複自由之日。”
盡管李歌城說話的語氣淡淡甚至還有幾分疏離,但李梁依舊感動得不行,努力憋著眼眶中不住打轉的眼淚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秦衍在一旁抱臂斜睨著,看到李梁那副磨磨唧唧的樣子忍不住輕嗤一聲。
“歌城,刑部的人說有要事找你,現下正在大廳候著。”青芽小跑著過來,腰間還係著塊素色的圍裙。一看就是事出突然,從廚房得了信便急急忙忙趕過來上報的。
雖說昨晚是青芽幫著李梁找了大夫,但吳涯和李歌城都默契地選擇閉口不提李梁的‘身份’,青芽此刻還以為刑部是來找李歌城幫忙查案的,嘟著嘴有些不滿:“好不容易休沐,這一天也都快過去了。刑部的人自己不休息還上門找你,有沒有眼色啊。”
李歌城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人家這麼辛苦工作還不是為著百姓。不必擔心,回廚房幹該幹的事吧。”
青芽一拍腦袋,慘叫一聲:“壞了!我的蜜糖蓮藕!”說著拎起裙擺匆匆離去,跑得竟比來時還要快上一些。
李歌城看著青芽離開的背影微微搖頭,眼底的繾綣卻是如此柔和。
“李大人······”李梁聽到‘刑部’二字,內心有些不安,伸手欲扯李歌城的袖子。伸在半空中時卻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給攔住。
秦衍笑眯眯地歪頭問向李梁:“你莫不是不相信爺?”
明明對方一臉笑容,李梁就是感到一股壓迫感,咽了咽口水將手縮回了袖子,語氣弱弱地說道:“在下相信。”
與秦衍默默對視了一眼,李歌城攬了攬袖子朝院門口走去。
“大大人,我們去哪兒啊?”此時院中隻有李梁和秦衍兩人,院子安靜的李梁仿佛都能聽到自己胸膛心髒劇烈的跳動聲。
“‘去哪兒?’這個問題問得好。”秦衍走到李梁身後驀地一把抓起他的後衣領,烏雲靴在原地一蹬,兩人便一同竄上了房頂。“咱們同他們玩會兒躲貓貓。”
清風拂過,幾片黃綠的竹葉打著旋兒落了地,唯有李梁驚慌的叫聲在空氣中蕩出一小片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