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素得那麼熟悉。
字句間寫滿的都是濃鬱的喜歡與思慕。沒有華麗的辭藻和虛偽的修飾,很簡單直接的告白。
這是那個年代裏獨有的,最簡單最堅定的喜歡。
原來他也會這樣的喜歡一個人嗎?季延延靜靜地看著署名處那個她刻在心中很多年的名字,突然覺得整個世界像是被抽空了所有聲音。
恍若一場寒冬裏離死亡最近的大雪,紛紛揚揚地覆蓋了所有的季節。
她突然想起那天她不小心一腳踏進水坑裏時濺起來的泥水,他略帶關懷地遞過來的紙巾,原來不是遞給她的。
為什麼那時候她還可以蠢到什麼都不知道。
那個曾經在門衛室旁對她笑得一臉無害的江木喃,那個在她被訓斥得可憐兮兮時幫她撿起水筆的江木喃,那個她喜歡了那麼多個秋天卻依舊遙不可及的江木喃。
在白色的信紙緩緩展開的那一瞬間,無數個江木喃拉著無數個季延延的手,在那一刻一起崩壞離析,赴往盛大的死亡盛宴。
彼岸,她看見7歲的季延延笑得那麼淒哀。
這一場聲勢浩大的暗戀,以她的喜歡開始,以他的喜歡終結。
身邊的許路琳正神采飛揚地說著些什麼,她一個字也沒聽。
原來最深的傷害往往都源於最真的信任。
然而她又能說什麼呢?這件事原本誰都沒有錯,她喜歡江木喃和許路琳無關,正如江木喃喜歡許路琳和她毫無關係一般。
那心口窒息的感覺究竟從何而來?
她是杉菜,他是道明寺。然而道明寺不會喜歡杉菜,就像王子其實不會喜歡上灰姑娘一樣。
電視裏都是騙人的。
在漂亮又聰明的許路琳散發的光芒裏,季延延卑微得如同一隻饑寒交迫的醜小鴨。卑微的季延延永遠配不上高高在上的江木喃。
突然很疲倦了。
“走吧,天色已經很暗了。”拎起書包,季延延笑著等許路琳收好那封信。
“我真沒想到江木喃會喜歡我欸!”女孩的語氣裏是掩不住的驚喜。
許路琳似乎早就忘記了,她們之間的那個關於江木喃的秘密。
失憶了。大家全都失憶了,這樣多好。
這樣就不會再有什麼令人窒息的事情去撕破這片偽裝的寧靜了。所有人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那麼所有人都可以過得很愉快。
季延延抬頭望向窗外,有南飛的候鳥劃傷了整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