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上有一株老鬆樹,樹蔭底下倒也潔靜,草似氈子,石如凳子,父子倆歇了。倆人各自陶出幹糧、醃肉,吃了起來。王泰吃了幾口就飽了,可王蠻卻把糧袋吃了個底朝天,猶未飽,兩下又吃光了醃肉,舔著舌頭盯著王泰手中的幹糧。
王泰暗暗叫苦,“智者千慮 ,必有一失,我怎把這小子的飯量給忘了。這下糟糕透了。”隻得把幹糧袋遞給兒子,說:“吃吧!吃飽點才好上路。”王蠻也不客氣,接過來又吃了一大半,看得王泰臉都綠了。
倆人歇了半晌才下山,往密林深處進發。林中的樹木越發高大,有的地方連陽光都難穿下來,石頭上布滿苔蘚,地上的樹葉又厚又濕,散發出一股黴味,到處都是陰森森的。可王泰卻兩眼放光,每走一會兒就會停下身形,觀察一株株綠色的植物,挖出一塊塊如番薯般的根須,王蠻知道這就是何首烏了。王泰是經驗豐富的采藥人,這片山林人跡罕見,土地肥沃,珍藥品種到是不少,地精、伏苓隨處可見,不一會兒他就采了半簍子藥材。
王蠻問:“阿爹,挖夠了嗎?”
王泰說:“差著遠呢?這些都是尋常的首烏,藥年不過二三十年而已,全加起來也不及三年百首烏十之一二的藥效。”
“那你挖這麼多做甚?”
“吃啊——你等下肚子餓了,可以當地瓜吃。”
王蠻聽了鬱悶不止,倆人一路往深山而去,餓了就挖地精吃,渴了就喝山泉水。夜裏燃起火來,爬到樹上結藤而睡。這樣過了快半月,父子倆人都瘦了一圈,皮膚被曬得黝黑發亮。王泰原本以為王蠻定會叫苦連天,可是這十幾日來卻沒聽他叫過一句屈,一路上倒也活潑自在,追野鹿、逐岩羊,用彈弓打野雞,忙得不亦樂乎,唯一讓他不滿的就是肚子餓,一個勁的嚷,吃了半個月的地精與伏苓,嘴裏都淡出了鳥來。
這叢林行進不同平原,有的地方雖然隻有一山之隔,可往往需得繞山而達,是以老龍溝雖與烏龍村直線距離六十餘裏,可是這路程卻有二百餘裏。快一個月,倆人才走到一處蒼茫大山。此處山險河急,更加凶險的是有猛獸出沒。不時有虎嘯猿啼響蕩在山穀裏。王泰再也難以淡定,他削了兩支硬木為長矛,父子倆人各執一根當做兵器,以做防身之器。
倆人到了一處山林,隻見漫山遍野的鬆樹,晚霞如血,把鬆樹都染出了一層金邊。父子倆人攜手而行,忽然就感覺氣氛不對,不知何時,四周就出現一對對碧幽幽的眼睛,“狼”王泰心頭一凜,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那狼慢慢圍攏而上,王泰大喝一聲:“上樹!”王蠻不敢怠慢,蹭蹭就上樹了。王泰把藥簍一扔,也轉身上樹,隻是動作稍慢,一隻灰狼就撲過來,王泰急轉身挺毛疾刺,正中狼頸,那狼慘呼一聲,夾著尾巴逃了。餘狼一驚,王泰趁機也上了樹。那群狼便圍攏上來,二十幾隻野狼,在樹下跳躍,長嚎,場麵慘人之極。
王蠻看得火起,手中長矛擲出,不偏不倚刺入狼身,把它釘在泥地裏,血流了一地。眾狼嚇了一跳,紛紛夾著尾巴逃去。王蠻興奮地搶過父親手中的長矛,用力擲出,他力量不俗,那矛如箭一般飛出,沒入狼群,此次卻被這些畜生躲開。眾狼見他再沒有武器,又圍攏上來。
王泰正在苦悶,眼見天色越發暗了,群狼更加凶惡了。這時,忽聽一道口哨聲,從林子外湧出一群野人,這些人彎弓搭箭,手擲長矛,一會兒就打退了狼群。這群人走到樹下,看到長矛釘著的狼屍,都又叫又跳起來,一個赤 裸著上身腰間圍著樹葉的野人,拔出矛,笑著捧給王泰,另一個野人則用石刀把狼分成兩半,取了一半送呈王家父子,嘴裏嗚咽,嘰哩呱啦的,說著倆人聽不懂的話。王泰看他們並無惡意,便接了狼屍,這些人又圍著狼屍跳了一會奇怪的舞蹈,才捧著狼屍,悉數退去。
父子相視而笑。王泰道,“沒想到我們會被這群巫人所救。也好,有這狼肉,倒可以吃個半飽。”父子兩人燃起火來,把狼剝了皮烤熟,王泰隻吃了幾口,半片狼幾乎全落入王蠻的肚子。
當晚,倆人又在鬆樹上睡了一宿。第二日,又往老龍溝進發。這天運氣不錯,王泰終於挖到了一株三百餘年藥齡的何首烏,高興的哈哈大笑。走了一個時辰,不時有獐鹿在山野裏飛縱而過,野兔兒也隨處可見。王泰選了一株胡楊樹,抽出柴刀,砍了十數支樹枝,削去枝杈,製成十幾支長矛,又截了幾枝竹幹,製成矛筒,讓王蠻背在身上,要他看到獵物,伺機而投。這任務正中王蠻下懷,不到半天功夫就讓他投中了一隻獐鹿一隻岩山羊,從此以後,父子兩人的飯食終於有了著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