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璐是這樣判斷的,這樣的判斷令裴俊更加擔心他的妻弟孫有光。
王儉拍著裴俊的肩膀說道,“我已經給孫有光寫信了,千萬別舍不得銀子,如果軍餉不夠,我們這裏可以再襄助一些。”
春雨連綿了七八天,太陽終於爬了出來,空氣中充滿了潮濕的芳草氣息。
碼頭上臨時搭建了一座木製的望台,右衛營參謀隊官裴俊站在望台上,親自指揮登船。
最令人擔心的六門三磅銅炮被分裝上了三艘大船,一顆懸著的心落了下來。
馬匹、騾子,拆開的大車正在吊裝,整齊排列的士兵們耐心的等待著。軍法隊員戴著白布包裹的頭盔,手持軍棍,維持著隊伍的秩序。
一切有條不紊,和設想的幾乎一樣。
身後一陣騷動,扭頭一看,衣甲鮮明的王儉站在了身邊。
“壯觀吧!”
王儉指著河岸上林立的軍船,裴俊點了點頭。
“我們這次到了蓋州,建州也許會全軍而至,守得住,我們將改寫曆史。”
參將大人望著遠處浩瀚的大海,似乎在自言自語。
“是的。”
裴俊應了一句,然後也向大海的方向望去。
“不過,我要告訴你一個消息。”
王儉的聲音有些寒冷,裴俊身上瞬間打了一個冷顫。
“遼東鬧餉鬧的很凶,有軍隊嘩變。”王儉極力壓抑著聲音,“孫有光去請餉,出了一些事情。”
裴俊的牙齒有些打顫,他死死的咬著嘴唇沒有說話,眼睛盯著王儉的麵孔。
王儉低下頭,看著腳下的木板,頭盔上的紅櫻耷拉下來。
“你可以先不用去蓋州,我可以給你一個小隊,人員你可以從銀槍班、軍法隊、參謀隊裏挑選,去山海關或者是京師看看吧,找到孫小姐。”
裴俊張開了嘴,顫抖的牙齒咬到了僵硬的舌頭,忍著疼問道:“孫有光死了嗎?誰幹的?”
眼前低垂的紅櫻擺動了一下,參將大人沒有抬起頭,而是將頭扭到了一側。
“袁崇煥,他殺了孫有光立威。”
猛的一陣風吹來,吹亂了戰盔上的紅櫻,也吹的胸前的勳章撞在盔甲上叮當作響。
碼頭傍邊的土丘上,那杆神獸大旗猛的舒展開來,神獸那高傲的頭顱挺拔了許多,那雙深沉、猙獰的獸眼瞬間變得明亮,刺入裴俊的眼睛。
“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蓋州,那裏有凶惡的敵人,但是我請你安排最有經驗的人,把孫小姐接回來。”
抬起頭,王儉拍了拍裴俊的肩膀,然後點了點頭,帶著曹變蛟轉身離去。
當王儉登上船,身後的跳板便被收起。
金冠發出了啟航的軍令,無數杆旗幟在桅樓上搖動,艦隊離開碼頭,向著不遠處的大海駛去。
“裴俊、李雲璐、張世義、謝富貴、楊三弟、鄭獻敏,謝謝你們。”
神獸大旗下,眾人有些莫名其妙,王儉低下頭,掏出一張小紙條。
“還要感謝的是花滿城、胖頭魚、平平的瓜、看盜貼,還有許多許多的人,雖然有些隻是一些數字。”
王儉抬起了頭,望著漸行漸遠的陸地,“感謝你們的陪伴,我們也許還會相見。”
黑色的大海揚起了波浪,無數隻軍船在黑色波濤中上下起伏,就像一個個人在命運的浪濤裏拚命的掙紮。
…………
許許多多年之後,一個小孩子站在帝國英烈閣裏,指著角落處一副不算大的油畫。
“媽媽,這張油畫叫渡海圖,說的是什麼呀?”
身邊年輕的母親仔細的看著傍邊的一塊金屬牌子。
“好像是說四位公爵渡過遼海,與敵軍作戰的故事。”
“畫中間那個很威風的將軍是誰?”小孩子看的很認真,手指著畫中間一位身插四杆背旗的年輕將領,再次問他的母親,“這個人身後有四杆背旗,其他的人隻有三杆。”
年輕的母親仔細的看著,努力的思索她的曆史知識,最終無奈的搖了搖頭。
“媽媽也不知道。”
在這幅油畫附近沒有找到多媒體說明,感到有些尷尬,年輕的母親拉住兒子的小手,“走吧,前麵還有許多很大的油畫,還有相片,那裏有我們偉大的英雄,還有太祖陛下。”
有些不太情願,小孩子被牽著手,向著前麵的人群中走去。
就在即將進入人群中的時候,小孩子扭頭又看了一眼那副油畫。
畫中那個背著四杆背旗的年輕將領眼睛亮了起來,似乎在向著他微笑,那個笑容很甜、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