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的風比天津衛的風大了許多。
遼陽一座新落成的貝勒府,燈火通明。包衣奴才們端著酒菜,往來穿梭,好不熱鬧。
四貝勒請客,這件事在遼陽城裏可是件大事。
大貝勒代善、二貝勒阿敏、三貝勒莽古爾泰全部賞臉參加。
貝勒府大堂裏座無虛席,院子裏也擺滿了酒席。
這些建州的貴胄,悍將們幾年前還在山溝草坑裏殺人越貨,不想轉身變成了遼東的主人,一個個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酒喝多了便胡亂嚷嚷起來。
大堂中間一個樂班正在演唱江南小調,聲聲絲竹轉瞬便被湮滅在吵鬧聲裏。
瞪著通紅的眼睛,三貝勒莽古爾泰指著樂班,大聲喝道:“彈的是什麼東西,就像要斷氣的麅子,真他娘的難聽。”
上坐的四貝勒皇太極端著那張白淨的大臉,隻是笑,一言不發。
一邊的二貝勒阿敏斜著小眼睛盯著上坐的代善,看到代善眼睛餘光掃了過來,慌忙躲開眼神,將頭扭到一邊,
大貝勒代善啪了一下桌子,輕喝道:“五弟,今日老八請客,你少說兩句。”
莽古爾泰是努爾哈赤的五子,聽到代善的訓斥,有些不服,說道:“我當八弟是自家兄弟,要是換個人家,請我去我也不去。”
眼看就要擦出火花,努爾哈赤的八子,四貝勒皇太極打了圓場。
“既然大夥都覺得不好聽,咱就換一個好了。”
說完,拍了拍手,有包衣上前,帶樂班退下。
幾個光著腳,手上、腳上金屬環子叮當作響的建州女子登台獻藝,堂上堂下一片叫好之聲。
一個包衣低聲對著四貝勒耳語了幾句,四貝勒起身而去。
四貝勒府一間安靜的房子裏,坐著一個客人。借著桌前的燭光,皇太極問,“你是個倭人?”
那人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皇太極冷哼了一聲,說道:“你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嗎?你來這裏想做什麼?”
“做筆買賣。”
“買賣,”皇太極笑了起來,“你憑什麼?若是說不出來,今晚你就別想站著出去。”
那人坐著不動,抬起手臂,揮了兩下,在燭光的照射下,窗戶上手臂的背影顯的很大,猶如碗口大的樹幹在風中搖晃。
剛剛收回,啪的一聲,窗戶破裂,桌上的燭台被飛過來的什麼東西擊中,咣當一聲,落到地上,銅製的燭台與地麵的青磚發出撞擊的聲音。
“有刺客。”
房子外麵響起了侍衛的叫喊聲。
哈哈,黑暗之中,皇太極大笑起來,“說吧,什麼買賣。”
那人似乎有些不滿,問道:“你不好奇嗎?是什麼擊倒了燭台?”
皇太極搖了搖頭,說道:“你有談買賣的本錢了,說吧,你要談什麼買賣?”
那人歎息了一聲,“看起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沒錯,我們談一筆買賣。我賣給你你想要的人命。”
“不要慌,”皇太極高聲製止了房間外侍衛的吵鬧,然後問麵前這個人,“說吧,你要買什麼?”
“我要買我想要的人命。”
哈哈,皇太極的笑聲在房間裏回蕩,“有意思,真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