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建國心有餘悸地問:“不會被相關部門請去喝茶嗎?”
“我就是相關部門。”忽然,一個剛毅雄渾的聲音殺進來,陰影逼近,一個高大魁梧的黑軍裝壯年男子走過來,來和莊建國握手:“誰敢找你麻煩,我撤他的職。”
邢殤突然緊張,軍靴“啪”地一磕,立正敬禮:“局長。”
黑軍裝氣吞山河地一揮手:“私人場合,不用敬禮了。”然後凝望張著嘴巴的莊建國,濃眉下的目光像釘子:“國安局長殷德,來負荊請罪了。是國安局的懈怠,使棲鳳基地裏出現了不曾預料的危機,導致令郎孤注一擲,為了補救國安局的疏漏而壯烈身亡。”
殷德鄭重凝望驚呆的莊建國,縱使言辭誠懇,嚴肅的臉龐依舊殺氣隱現,帶著刀鋒的銳氣:“莊老先生,我來向你請罪,你可以命令我背負五對負重輪越野十公裏,也可以要求經濟補償。我會答應您的一切要求,因為莊言搶救回來的損失,就算殷德的身家性命都不及其萬一。”
李淑華淚眼閃爍,皮膚鬆弛的左手在邢殤掌中微微發顫,嘴唇哆嗦著問:“這麼大的陣仗……我兒子,我兒子莊言,他補救了啥?”
“他救了國家的未來。”邢殤輕輕說。
李淑華聽不懂,但是她心情激蕩,整個人都哆嗦發顫,雙腿軟綿綿站不住,難以置信地和丈夫對視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望向殷德。
“一眼難盡。”殷德蹙眉說,然後恭敬地托起莊建國的袖子,邀他往追悼堂裏走:“但是我們有八小時來解釋。”
在追悼堂後,國家權力中樞最頂端的一老一壯互相補充,向莊言的父母闡述了故事的來龍去脈:因為國安局的疏漏,棲鳳基地裏混進了敵特和外星異種。軍中以魏東嫻為首的年輕一代組建了激進反腐組織“鐵血救國會”,和敵特和外星異種展開了殊死較量。莊言作為鐵血救國會的新鮮血液被招募進基地,負責守衛天庭計劃護航官。在外星異種竊取天庭計劃的陰謀即將得逞之際,劍走偏鋒的莊言險中求勝,完成了一場曠古絕今的玉石同焚。莊言殺死了外星異種,守護了護航官,打亂了敵特的籌劃,挽救了危在旦夕的棲鳳基地和天庭計劃。
聽完參謀長和國安局長的敘述,李淑華淚眼瑩瑩地剜著丈夫,幽幽埋怨:“都是你從小就逼他光耀門楣,教他嚷著當總統,當主席,隻要名垂青史,死了也值得。現在你如願了,你高興了。”
莊建國失魂落魄地夾著燙手的煙頭,歎氣時都沒有呼吸的力氣:“我也是圖他好,激勵他奮進。到現在才後悔,孩子健康開心就好,何苦去逼他。”
殷德想要認真安慰二老,忽然外麵冒冒失失闖進一個憲兵來。憲兵瞧見總參謀長坐在首座上抽煙,嚇得聲音都不敢大聲,規規矩矩地正步遞上一份薄薄的文件:“棲鳳基地急電。”
總參謀長按滅煙頭,皺眉揭開封皮,展文細看。
殷德肅然輕聲:“有進展了?”
總參謀長站起來,緩緩向倉皇起立的莊建國鞠躬:“我本來推掉了工作來參加追悼會,但是軍務嚴峻,我必須離開了。兩位節哀,請允許我叩拜靈位,冒昧早退。”
莊建國雙手緊緊暖著妻子的手,連忙點頭:“應該的,國家大事不應該耽擱。謝謝兩位老總百忙之中賞光駕到。莊言泉下有知,也知足了。”
殷德也站起來,低頭敬禮,然後跟隨參謀長走出去。
在眾目睽睽之下,總參謀長在靈位前鄭重鞠躬,彎腰三秒,才直腰接過殷德遞上的三炷香,雙手捏香拜三下,奉香入爐,轉身路過孝家時,又點頭致歉,才扯緊大衣,快步離開。
殷德不僅如斯照做,甚至更加令人大跌眼鏡。他竟然一腳踏前,屈膝跪在蒲團上,雙掌貼地,以頭搶地,連磕三個頭,才站起來捏香三拜,奉香入爐,轉身離開。
以殷德的地位,已經到了隻跪父母的地步,曆數全國上下,已經沒有什麼人能夠值得他屈膝一跪了。而殷德的這三個響頭,磕的不僅是烈士英靈,磕的更是殷德心中的愧疚。
在場的吊唁來客,有奉命而來的各部要員,也有莊言同僚中銜位偏高的佼佼者。殷德的這三拜,讓大家不言而喻地領會了一件事情。
可惜莊言死了。如果他還活著,就算像霍金一樣眼歪嘴斜地歪在輪椅裏,也必定青雲直上,飛黃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