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黑雲壓城的裏根機場(2 / 2)

這拐彎抹角的奉承讓黎塞留心花怒放,VV卻渾然不覺,認真調教他道:“辣的有什麼好,甜口才是王道,來,張口。”

黎塞留終於忍不住,怯怯問道:“你們能不喂嗎?”

莊言和VV呆一下,馬上各自低頭吃飯,拘束規矩,像被老師訓過的小學生,吃飯都恨不得正襟危坐。連話都不說了。

因為信息的局限,莊言鬥誌滿懷,還在躊躇滿誌地和兩位駕駛員嬉笑胡鬧。但是,距離棲鳳基地千山萬水的大洋彼岸,西方世界烏雲漸濃,已有黑雲壓城之勢。

在這昏慘的傍晚,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裏根機場破例接待了一例國際航班。

烏雲捂住了天邊的夕陽,血色的餘暉逐漸被沉甸甸的夜色吞沒。在機場跑道盡頭,一行漆黑的加長防彈林肯車停靠已久。在建築的陰影裏,一群西裝革履的挺拔身影緊緊簇擁取暖,在呼嘯的寒風裏佇立良久了。

少頃,風壓呼嘯,天邊一枚黑點不知何時已蔓延成龐大飛機的猙獰黑影。夕陽沒落,僅剩的殘光投在巨大的軍用武裝運輸機上,讓這台閃著導航燈的鋼鐵巨獸變成天幕中一片漆黑剪影,逼近跑道,低頭一顫,穩穩觸地,起落架抓牢跑道,減速滑行。

引擎的轟鳴聲中,佇立久候的人群低頭捂耳,頂風走出陰影來。寒風掀起他們的頭發,刮得這些人臉皮蕩漾,他們卻腳步不停,匆匆迎向緩緩滑來的漆黑飛機。為首那個人抬手護頭,蒼老的白發梳得一絲不苟,鬆弛的臉皮麵無表情,得體的女士套裝略顯臃腫,她板著臉屏息帶隊時,一大群黑壓壓的幕僚參謀像蠕動的蟻群一樣緊跟隨行。她就是美利堅現任總統,科林頓夫人。

尖銳的製動聲響徹荒原。總統忽然緩緩止步,抬頭凝望飛機滑入跑道,掉頭挺穩。然後,仿佛藍鯨張開巨大的下頜,機腹轟然洞開,緩緩放下,觸地化作一麵斜坡,讓人一眼望進機腹裏去。

總統艱澀站住,伸手撩耳旁飛舞的白發,嘴唇輕顫,再也繃不住麵無表情的臉,抿緊唇才勉強能保持鎮定。因為她看見,有兩個板著臉的迷彩服士兵,背著槍,垂著手,站在機艙邊緣,宛如臨崖危立。

總統一站住,後麵的幕僚險些撞成一團,簇擁在總統周圍沉默肅立。他們在烈風裏眯眼眺望,看見機艙口那兩位士兵推著一床輪椅,顛簸而下。輪椅上歪著一個西裝男人,他下頜裹滿紗布,右臂被繃帶吊在脖子下,一臉茫然的滄桑,一頭金發在寒風裏起落飛舞,他卻始終麵無表情,微張著口,眯眼眺望總統。

他的左眼眶裂開一道淚痕般的刀疤,雖然愈合,卻凶惡依舊。身邊衛兵推著他的輪椅,與佇立的總統愈來愈近,總統這才看清,他的雙唇咯咯亂戰,已經滿麵淚痕;最後輪椅停住,他虛弱地耷拉著頭,眯眼望著總統顫道:“我……愧對美利堅!”

蒼老的科林頓夫人咬緊牙關,沉默強忍了三秒,才保持了強硬的肅穆,啟唇斬釘截鐵地斷續陳述:“我代表聯邦的人民,代表海陸空三軍的將帥,代表美利堅的自由和良知,向您和海豹突擊隊致以崇高的敬意。謝謝你,謝謝你們。”

凶惡的男人無力動彈,像個蒼老的孩子,歪在輪椅上咬唇閉目,無聲痛哭。在無數幕僚的動容注視下,在科林頓夫人強裝堅強的凝望中,查理飲泣亂顫,發出的斷續哀嚎像野獸在喉嚨裏咕嚕:“我沒能把艾倫帶回來……我愧對白宮!”

中情局第一特工的絕望抽噎,讓三十一位總統參謀不約而同抬頭,視野投向查理身後的昏暗機艙,隻見那昏慘黑暗的機腹裏,緊湊拚放著一方方漆黑精美的棺材,整整齊齊像積木,密密麻麻像拚圖;在若隱若現的燈光裏,每一方棺材上都覆蓋著藍白星條旗,一眼望去,竟規整恐怖得像一片待下葬的公墓!

五十七口棺材,埋葬著安全防衛副國務卿艾倫·哈珀,也埋葬著海豹突擊隊大半精英!

查理輕輕搖著頭,淚水從下頜滴落,打濕胸前紗布,茫然地重複著一個單詞:

“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