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能不能先去看看,然後再回來?”龍麟忽然低聲的,好像小孩犯了錯似的問道。
“怎麼不行?”蘇唯微笑著道:“隻要你想回來,隨時可以回來,姐姐會一直在這裏等著你!”
這一句話語,聽在龍麟耳中,一如往常,溫暖如昔,以至他幾乎控製不住,就要流下淚來,天大地大,到底還有人能眷顧著自己,好像也並不是那麼孤獨。
蘇唯就像一個母親般用手撫摸著龍麟的頭,安慰著他的感動。
天地萬物,孰能無情?
龍麟卻感覺她的手,是如此的溫情柔軟,像久違了千年的慈愛,再一次的,從柔軟的頭發,一直灌溉到心田,填滿了所有的空缺,溫暖無比。
“我一定會回來。”龍麟似下定了決心般喃喃自語著,不敢抬頭看她,他怕自己看見了她的眼,就會控製不住流下淚來。
蘇唯卻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從懷中摸索出一個絲綢的小袋子,裏麵是一大把金燦燦的物事,全部塞給了龍麟,眼角掃過龍麟身上那山藤編織而成的“衣物”(原來的衣服,早已破碎丟棄,除非銅製鐵造,否則世間怕難有四年不壞的衣服)同時道:“這些都是金子,到了外麵,先買套像樣的衣服,剩下的做盤纏回家鄉,記著,一直朝南走,就可以到碧雲山。”
龍麟幼時家裏是極貧窮的,一些碎銀雖是見過,卻哪裏見過這價值遠比銀子高出數倍的金子?但他卻沒有太多的喜悅,反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傷。
蘇唯見他如此,想了一想,突然將龍麟手中的“仙靈”劍抽了出來,提著劍向玉璧走去。
玉璧本已碎裂成幾塊,但就算是最小的一塊,也是巨大無比,龍麟不知道她要做什麼,隻是跟了過去。
隻見蘇唯用劍插入一塊還算完整的玉石,口中矯喝了一聲“起。”
那塊石頭就升了起來,蘇唯握劍在手,運用腕力,快捷絕倫的揮舞了起來,每一劍揮舞,都有一些石屑紛紛落地。龍麟看得清楚,那塊玉石,很快就被削得變了形狀。再看蘇唯,仍然揮動著寶劍,並不見吃力,臉上反而浮現了開心的微笑。
片刻之間,整塊玉石已不見,僅剩下的一小塊,卻被蘇唯握在手中。
最後她收了寶劍,握著左手向龍麟伸了過來,緩緩張開五指。
入眼的卻是一個玉人,晶瑩剔透,潔白無瑕,就連石人身上的衣服,配合著卓約的身姿,都是飄揚婉約,栩栩如生,那一頭的發絲,飄散在肩上,仿佛跟真人無異,簡直是入木三分,傳神至極。
細看之下,不是蘇唯又是何人?
龍麟歡喜的接了過來,入手潤滑,隱有餘溫,就算天下最好的能工巧匠,怕也無法雕刻出如此逼真傳神的極品玉雕來,龍麟拿在手心把玩,一時竟是愛不釋手。
卻聽得蘇唯幽幽道:“你若掛念姐姐了,就看看它,它會代我陪在你左右。”語音一頓,卻又道:“若是何時為勢所逼,可變賣了它,換些銀錢,也尚可解不時之急。”
龍麟忙道:“不不不,就算丟了性命,我也會好好保護它。”說著將那玉雕,緊緊擁入懷中。
蘇唯搖頭一笑道:“癡兒,玉石本是死物,哪值得你以命相待?”隻是她的笑容,似乎慘淡中,還帶有一絲不為人知的情感。
臨行在即,她仍不放心的細心囑咐:“到得外間,切記行事謹慎,人心難測,提防小人惡人。”
龍麟沉重的點頭,不舍之情,溢於言表。
蘇唯卻似下了決心一般,忽然決絕的道:“準備好了嗎?”
看著她碧綠色的眼睛,龍麟心裏像被什麼燒了一下,有種莫名的震撼,但還是輕微的又點了點頭。
蘇唯將“仙靈”遞給了他,雙手收了回來,左右手互捏蘭花形狀的法訣,上下互換,口中念念有聲,是在念著咒語。
龍麟卻一直看著她,似要把她的容顏,記進血液,刻進骨髓,溶進靈魂,永世不能忘懷……
忽然聽得她一聲輕喝:“去吧!”
龍麟覺得有股大力湧來,自己身不由主,輕飄飄就向懸崖飄去,驚慌中,忍不住回首,就在那一刹那,似乎看見了蘇唯的眼神中,有明顯的依依不舍的眷念。
然後自己的身體就迅速的下落,隻能感覺耳邊風聲呼嘯,刮麵微疼。
再然後,似乎是那懸崖上,還是自己內心裏,傳來一聲幽幽的,滿含依戀的,一聲歎息?
是如此的哀怨,如此的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