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說到,知楓三人不知道該站到文班序還是武將序中,索性就那樣孤孤單單傲嬌著立在大殿中間。
景和帝秦允心思都在自家所中劇毒上麵,壓根什麼都不關心,醪青醪省監苦於自己的殘疾人太監身份,不敢再在朝議時胡亂發話。至於其餘眾人,能有資格吆喝兩句,揮斥方遒一下下的幾個角色,也大都曉得了知楓等幾人的特別身份,沒誰願意上來把三位猛人趕到一邊去,都不願做那得罪人的事兒。
此情此景之下,竟然沒有大臣或者值殿的將軍來帶知少爺他們去該去的地方(說實話誰也不知道該安置他們去哪裏,皇帝老子不說話,別人還真想不好咋編排他們三人)。
於是知楓幾位便無聲矗立在大殿中間稍稍偏殿門一側,呆得那叫一個別別扭扭,那叫一個羞羞答答,那叫一個麵麵相覷。
這張九閣冒出來發難駁斥玄羊的話,出班、搶前、跪倒、斥責、痛哭、叩首,最後血流滿麵,整個過程一氣嗬成,絕不拖泥帶水。而他這磕頭的地界兒,正好就在知楓小幾位的側後方三幾步的距離,以至於知少爺等隻要稍一回身,便能把個禦史中丞張九閣的表情麵目,甚至外露有幾根鼻毛,嘴角有幾粒吃飯沒擦幹淨的大米飯啥的,看得清清楚楚!
此刻的張九閣,論表情,真個是呲牙咧嘴,卻疼而不激憤!前半句好理解,任誰磕得滿頭是血,誰都是不疼不行啊,但老張的神情表現上,卻絕壁沒有像言語中潑灑出來那樣,對段荊南,對人老段家那麼苦大仇深!
論眼神,我勒個去,當知少爺看清並且仔細看了半天張老漢的表情,並偷窺了好一會老張的眼神後,搜腸刮肚下得出兩個不搭界的成語來描述,那眼神那神色簡直稱得上“機智靈活,老神在在”啊!哪有半點要死磕血拚段太傅的意思?對嘛,都是恁大歲數的人,都是梨花,都是需要回去壓海棠的,幹嘛誰跟誰那麼過不去呢?
但,張九閣如此做派到底為了什麼?
連知楓這個唯一清醒,唯一知道張九閣在做戲的人,此刻也迷惑了,更別說其餘群臣了,諸位爺們幾乎都被張九閣義正言辭,似要維護古禮教義的潑命行為騙了過去!
隻是,所謂無利不起早,這老張快把老命磕到這裏了又為的是啥?
為了什麼?想幹哈啊!
忽然,知楓知少爺眼睛亮了,好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禍害了幾千萬個腦細胞,累得兩眼淚汪汪,這才發現點苗頭,或者說才找到一絲源頭,原來這張九閣老張頭兒竟然看來想要做點一箭雙雕或者一箭三五,甚至七八十雕的大事兒啊!
知少爺發現,老張頭的雙眼在叩首抬頭的一刹那,總會時不時眺望一下,那方向,那遠處,正正有三尺白綾安靜地躺臥著,那麼顯眼,那麼醒目!沒錯,就是陳貴妃所謂‘自縊’的三尺白綾,那作為呈堂證供還沒來得及撤掉,或者特地留在太和大殿,景和帝秦允的龍幾之上的——
證物,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