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樂都的話,令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葉欣的身上來。
卻聽葉欣不慌不忙地道:“啟稟將軍,卑職為人,一向有些慵懶,初進武士營之時,不過是想混碗飯吃,有個棲身之處。因此在武士營中,頗有些渾渾噩噩的混了一年有餘。
“日前將軍到營中訓話,言道‘男兒不建功不立業,不拋一次頭臚,灑一次熱血,來此乾世做甚?’,將軍之言,如當頭棒喝,令得卑職冷汗直冒,深感汗顏,細思之下,這才決定參加此次的晉升挑戰,以期有一番作為,不負將軍棒喝之深恩,不負這七尺男兒之身。”
丁古臉上依然微笑著,心裏卻差點笑得噴了出來。心道:“這葉欣平時為人低調,從不與人說話,想不到拍起馬屁來,絲毫不著痕跡,若論起這拍馬屁之功來,我是自歎不如了,我看這乾世之中,能出其右者,恐也不多。”
所謂千穿百穿,唯馬屁不穿。淳於樂都聞言,眼中閃過了一絲喜悅之芒,雖然微不可見,卻還是被丁古捕捉到了,心想葉欣這回應該可以過關了吧。
卻在此時,一個似輕柔、似清脆又似是帶著無限幽怨的聲音緩緩傳來:“三年前,本座與筆塵上人於望東城拿砣樓,曾有過一麵之緣,筆塵上人見識卓爾,論起當今乾世大勢,可謂絲絲入扣,針針見血,本座甚是欽佩。不知尊師現在可好?”
這聲音一入耳,丁古竟有一種想要將自己心髒揉碎之想,不禁大駭,臉上沒有一絲變化,卻早已運起了“天機”定心之法,目光淡淡的望著觀武台上那個黑色的麵紗上那雙深幽幽的雙眸,暗自警惕,尋思:“這壤駟弈的眼神若勾魂之芒,她的聲音更似是索命梵音,此刻她都未曾使出攝魂大法,已然如此厲害,倘若真個使出,實難抵抑,以後我該當小心應對才是。”
他扮作聾啞之人,倘若為壤駟弈的聲音所惑,稍有異樣,隻怕身份馬上便要被截穿,也難怪他心中駭然。
除了丁古,葉欣和子車轆兩人都是臉色大變,蹬蹬蹬蹬連退四步,方才站穩了來,身軀卻都還在微微顫抖著,兩人對望一眼,突然咚咚兩聲,均自跪了下去,恭聲道:“卑職參見壤駟國師。”
先前他們都猜想這個蒙著黑紗的女子就是國師壤駟弈,隻是淳於樂都不介紹,也沒有人敢擅自揣度見禮,但是壤駟弈獨特如奪人魄般的聲音,以及她在下屬麵前專用自稱“本座”,在風猿王國卻是獨一無二的,她話一說出,那自然是自表了身份,他們哪敢不恭敬的行下跪之禮。
“參見壤駟國師!國師千歲千歲千千歲!”
不單是葉欣和子車轆,除了淳於樂都和假作不知的丁古之外,演武場上所有人都跪拜下去,恭呼請禮,那場麵,便如同是給皇帝行跪拜之禮一般。
僅此一窺,便可測知這壤駟弈在風猿王國中的地位,那是何等的尊貴。
千人皆跪,獨其笑立!
閻絡和巴格拉圖本自站在丁古的後麵,見人人都跪下行禮,獨獨丁古一人站著,無不大急。
可是卻知道是聾啞之人,便是喚呼於他,他也是聽不到。而壤駟弈既然表露身份,哪裏還有人再敢往她臉上凝望,兩人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不已,也不知道壤駟弈會如何處置這個對她不敬的殘疾人。
“大膽奴才,國師在此,還不跪下行禮!”淳於樂都見丁古獨自一人站著,看到滿場的人都下跪他臉還是那副討厭的笑容,根本就沒有下跪之意,不禁大怒,大聲斥道。
“要小爺向一個女子下跪,嘿嘿,開玩笑的吧?”丁古自然是聽到了淳於樂都的聲音,但此時他是“聾啞人”,眼睛又沒有盯著淳於樂都的嘴巴看,自然是假裝不知道。
他澄澈的目光一直凝視著壤駟弈那雙深幽的眸子,一眨不眨。
而壤駟弈也在靜靜的看著他,深幽的眸子沒有一絲波動,兩人的對視,就象是兩尊麵對而放著的神像之間的對望,沒有一點兒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