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蹤得也是蹊蹺,說是到積木天去拓寬國土了——哦對了!妖界號稱九天十地、百八島穀。潛潮穀是百八島穀中的一個。而積木天是九天中的一天。
積木天日常是怎樣的情形呢?摘抄一個小妖友的日記會說得比較透徹:
我住在積木天,這是九天之外的一天,斜吊在蓮華天與妙見天的半當中,既沒有扶桑巨木撐著,也沒有大神龜馱著,全靠一種微妙的引力才沒有一頭栽到地上去、摔個稀巴爛。
這樣說,你應該明白我居住地的狀況了吧?但凡像點樣的妖怪都不在這裏出沒了,積木天整個是半妖半鬼的瘋子集中營,日常狀況是這樣的:
風淡雲輕,水泡懶洋洋浮在陽成湖麵曬他第連續一百零一天的日光浴,嘴裏模模糊糊夢囈道:“想當年偶在白令海峽的時候——哇!”一條鞭子老實不客氣把他抽到水底下,原來是冰素緊閉著眼睛,扭動尾巴四處狂奔:“老鼠呢?老鼠呢?素素要吃老鼠……”桃花眼含熱淚:“怎麼辦、怎麼辦?素素又夢遊暴走了……哇!”淚水狂噴、滿天花飛!草叢裏的呼嚕聲驟然停止,舒哥暴跳起來:“誰?誰要吃老鼠?老子跟你拚了,偷油乾坤手——!”(我暈!這小子的眼睛也是緊閉著的。)老槐樹嚇得跳起來就溜:“吾油哉?非油也。莫打吾……”“哧溜”沒影。我作為唯一有理智的物種,頓足吼道:“都是得道的,有點樣子好不好……要無欲無求啊!你們一個個都是豬頭打出來的腦子啊?!”“咳咳——”隻聽腳下傳來微弱的聲音:“拜托水晶,請朝下看,你玉足正跺著一隻豬頭……”
正在這神嚎鬼叫、日月無光的時候,忽然,“嗖!”的一聲,一道黑影直撲過來,狠狠撞在舒哥背後!“哇!”一聲慘叫,舒哥口中噴出一隻紅球。那黑影微頓片刻,餓虎撲食卷著紅球狂奔而走,瞬間沒影了。舒哥這才趴在地上茫然睜開眼睛:“發生什麼事了?”
我們勉強從震驚中回神,無限同情的看著他:“舒哥……”
“嗯?”
“你的道行剛剛被偷了……”
“……”
所謂的道行,是我們這些妖精鬼怪刻苦修煉的經驗值,一般以紅球的形式儲存在丹田下,是晉升妖籍以及學習更高級妖術的籌碼,每個紅球代表百年的辛苦。
所以舒哥有一百年的修煉泡湯了。
在他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嚎聲響起來前,我已經很明智的堵住了自己的耳朵,並順便把腳下豬公的大耳朵也結結實實踩到地麵上。可憐的冰素被從夢中嚇醒,語無倫次道:“老鼠……不不雷公。打雷啦下雨啦大家封好洞口啊——哇!”桃花跳上去就抱緊她的脖子悲泣道:“怎麼辦怎麼辦?!搶劫啊有飛車賊啊。怎麼辦人家好怕好怕好怕……”我塞緊耳朵,奮力在這片震耳欲聾的混亂中發出一聲碎金裂玉的尖叫:“桃花快放手,你沒看到素素已經吐白沫了啦——!!”
“……”
好不容易靜下來,我們坐在一起討論這件事,討論來討論去隻知道這凶手是踏在飛車上作案,連他長得是圓是扁都沒看清。
就這樣,我們本來就已經夠混亂的積木天出了個神秘飛車賊,而且連續作案,搞得雞飛狗跳人人自危,有的人潛到陽成湖底摸八萬年的烏龜殼綁在背後,走路時馱著走,一聽到“呼呼”的風聲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撲到地上縮四肢於烏龜殼內躲避,並禱告凶手快點一頭撞上龜殼昏死過去。可問題是不管凶手智商有幾位數,看到這麼大隻烏龜殼在地上走一般都不會撞過來的,所以“守株待兔”的事不會發生,隻可憐了殼裏的家夥每有風吹草動就要一頭搶地,很容易變得鼻青臉腫,而且烏龜殼背久了會覺得自己越來越像烏龜。
於是又有些更聰明的人想出來以天蠶神絲口罩緊勒口鼻,這樣好處是輕便有效,道行紅球就算被打出來也是打到口罩上,再被彈性十足的天蠶神絲直接攔網打回。缺點是神絲彈性太大,打回來的道行呼嘯有如炮彈,在口腔裏經過一個短促的飛行,就隻聽悶哼一聲,那人直接昏倒了。這還不是最慘的,你想如果誰在這口罩裏不小心打了個噴嚏……
所以我們大多數人最後直接躲到陽成湖底,一人嘴巴裏叼一根蘆葦杆伸到湖麵透氣,因為凶手不會到水裏來。這個方案空前成功,而且也不太影響生活。理論上“吃喝拉撒”四個字中除了頭一個字在水中實行有點技術困難,其他都不成問題。
雖然桃花哭訴說她的皮膚要泡壞了、舒哥氣急敗壞抱怨他成了隻水耗子,但這和寶貴的道行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最爽的是冰素,慵懶的說一聲:“還要躲多久?啊,素素冬眠一下先。”就款擺腰肢鑽進湖底淤泥去也。我們眼紅牙根癢之外倒忘了提醒她這是春天,美麗的春天,舒哥也隻顧著強烈要求她冬眠地點離自己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