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喜兒姑娘也快死啦。”憐星閑閑作驚人語。
鬆華頓步,回頭瞪視憐星:“你說什麼?”
“病重了沒人能治,我也要走了。你說她豈不是要死了呢?”憐星攤手道,“你瞪著我幹什麼?難道我應該治她嗎?她是我什麼人?我不過是受你之托把她從官府帶出來而已。現在人帶出來了,我也要走啦。”
鬆華恨了一聲,也隻好去看喜兒。結果喜兒也沒事,原來是憐星給他開玩笑的。這時候鬆華想找憐星算帳也找不著了。憐星走啦!鬆華隻好氣乎乎的望空詛咒:“我祝你以後沒有想拿刀砍黑叉林主的時候!”
還真被他一句話說中了。
喜兒戰兢兢問鬆華:“我說錯話了,怎麼辦?”
鬆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麼就說錯話了?”
喜兒道:“我跟黑叉林主說,林主什麼時候回林?但一不小心說錯啦,說成了什麼世道回去,結果林主臉色就不對啦。”
鬆華道:“他生氣了?他罵你了?”
喜兒道:“沒有沒有。他問了我很多話,什麼……”有點不好意思說。原來黑叉林主盤問她什麼時候出生的、哪裏出生、甚至問她還記不記得他。問了極多。喜兒覺得太奇怪了,也不好意思告訴鬆華。但鬆華一直問,她也隻好說了。鬆華聽了之後也沒個解答,待要去問憐星,憐星卻已經離開了。正是黑叉林主急急起行,把她一並帶走了。
憐星路上也覺得黑叉林主臉色奇怪,詢問再三,黑叉林主終於道,喜兒那句話,有來由。是當年蘇薑跟她說話,曾經口誤。後來蘇薑要回蘇家,黑叉林主舍不得,蘇薑於是道:“你再這樣,我索性不再見你了。”黑叉林主很不滿意,說那我就去找你。蘇薑逗他道:“我裝成這樣、裝成那樣,看你還認得出我來不?”黑叉林主委實沒信心認出她,一時躊躇。蘇薑於是安慰他道:“不要緊的。你認不出來,我就說這句話,你就知道是我啦!那時我再臊你。”
——因有此前因,黑叉林主猛聽喜兒口誤,頓時變色,盤問再三,喜兒出生是在蘇薑死亡之前,應不是蘇薑轉世。但他到底心裏不舒服,就提早起身。
憐星道:“若她是在蘇靜語死後出生,就是轉世了麼?”
黑叉林主不答。
憐星又問:“若她是轉世,那怎麼辦?”
黑叉林主道:“若她已不記得前世了,那還罷了……”
憐星問:“若記得呢?”
黑叉林主大怒道:“我已和你結為夫妻,你說怎麼辦?!”
憐星不語片刻,方幽幽道:“成親麼,倒是也可離的。”
黑叉林主益發惱火:“你胡說個什麼!”
那麼不是因為成親,而是因為他這顆心已經交給了她,難以再麵對老情人。憐星微笑起來。她不是好人。她不在乎什麼愛情神話,隻在乎眼前這個男人現在是不是她的。很多小女生迷戀愛情神話,以為神話若是真的,就輪得到她們似的。憐星現在已經沒有那麼天真了。她隻要現世安好。隻要她如果不死,這個人能陪著她,就已經可以滿足。
至於曼殊那邊麼,把刺殺花妃的任務又交給了那個挑戰者——姑且叫他剪刀吧!這剪刀,會不會真把花枝剪下來呢?
現在剪刀進了郡宮,見到了花妃,卻不想下手了。
花妃的容貌當然沒有讓他失望,是很美的,但真正打動他的是她的落寞。刺傷了王位上的至尊,被囚禁也好被處死也好,都不在乎。在乎的,隻是身邊沒有喜歡的人。這點落寞,比生命重要。
剪刀不得不想起,他的身邊甚至沒有可喜歡的人。所以明知道殺了她之後就不能活著離開,仍然要代替修靈者到這裏來。不是為了補償修靈者,隻因為反正不在乎死亡。
而現在,她的存在令他不能不在乎。
人跟人的緣份,有時候也就在一眼之間。
如果從來沒有碰到過,你說不定也就這樣過去了,甚至還納悶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