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兒不停的搖頭,淚水從蒼白的臉上滑落。前些日子的毒打,讓她昏迷了好些天,好不容易被放了,又要被賣,她身上還帶著傷,連走路都會疼。
眾人好奇的眼光落在她身上,她渾然不知,隻是努力的在為下半生的命運奮戰。
心中不停的咒罵自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但她仍然要努力救自己不是?“讓我回去,我會努力工作的。”她不停的求情,麻繩仍在扯動,她的身子被拖著在地上移動,背上的傷口經過摩擦,簡直痛徹心肺。
王拓皺眉:“你別鬧了。”他狠心的扯著麻繩,對旁人的眼光感到厭煩。
他也不是冷血的人,知道喜兒一被賣進青樓就完了,但是他也隻是個奴才,有妻有兒要養,怎麼敢違抗上頭的命令?
“那就算是把我隨便賣給任何一戶人家都好,就是不要讓我進去青樓。”手腕因為擦傷而滲血,她咬著顫抖的唇兒,模樣脆弱極了。
她求救的眼光四處遊走,卻隻看到一雙又一雙冷漠的眼睛,看好戲似的,看著她往火坑而去,沒有一個人願意伸出手拯救她,眾人全都冷淡的看著。
後方傳來吆喝聲,夾雜著牛隻的哞叫。一名膚色黝黑的青年賣力的拉著牛隻,氣喘籲籲的趕來,瘦弱的老牛禁不起如此的折騰,走三步停一步,也不停的喘息著。
“王大哥,等一等。”江成恩叫喚著,因為奔走而臉色通紅。
他跟喜兒從小一起長大,窮人家的孩子不太避諱什麼男女有別,年齡相仿的孩子們熱絡得像是自家兄妹,聽見喜兒要被賣進青樓,他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江成恩從破棚裏拉出老牛,死拖活拉的追了出來,急著要贖回喜兒。“王大哥,賣到哪裏都是賣。收了這頭牛,不如就把喜兒賣給我吧!”黝黑的皮膚下透著羞窘的紅暈。
喜兒的眼裏蓄著淚,唇兒微微顫抖。“成恩,這牛是江家唯一的財產,春耕時還要靠它犁田,要是賣了它來贖我,來年的春耕要怎麼辦?”
江成恩搔搔頭,健壯的身子與瘦弱的牛隻形成對比。“先救人要緊,春耕的事情可以再想辦法。”
“傻小子,想媳婦想瘋了嗎?你也不看看,這頭牛已經老得走都走不動了,能值幾兩銀子?青樓賣喜兒,值十頭牛,還不是你這種老牛哪!”王拓歎了口氣,繼續拖著喜兒往前走。
江成恩站在原處,氣得全身發抖,卻又無可奈何。“王大哥,求求你,不論如何都不能把喜兒賣進青樓,就算是隨便把她賣給其它人家也行。”轉過身去,他求救的看著眾人。“哪位大爺行行好,救救喜兒吧!”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看著四周的人,無奈接觸到的隻是一雙又一雙冷漠的眼。
王拓憤怒的一揮手,將江成恩推開。“不是我冷血,到底是喜兒自己命不好。別嚕嗦了!”四周看戲的人愈圍愈多,他也覺得顏麵無光。
“我買,我買她回去做媳婦兒。”溫和好聽的聲音,柔軟而甜美,讓喧鬧的人群霎時間靜了下來。
四匹神駿的黑馬停駐在街道上,白藤編飾的軟轎四周飄飛著繡帶。那繡工很好,但繡的怎麼是:烏黑的叉子?一個身形高大的嚴肅中年男人先下了轎,銳利如鷹的黑眸讓人恐懼。他伸出手扶出轎內的素衣女子,那是一個美得不可思議的婦人。
美婦人微笑著,輕軟的繡鞋觸地無聲,鬆開丈夫扶持的手。她澄清如秋水的眸子看著喜兒,緩慢走上前來解開她手腕間的繩索。
人群間傳來尖銳的抽氣聲,:“老天爺,是黑叉林。”
彷佛是聽到了最惡毒的詛咒,所有人都嚇白了臉,許多圍觀的人紛紛走避,沒有走避的也退了好幾步。人群裏彌漫著恐懼的沉默,每一雙眸子裏都是懼怕,以
及濃濃的好奇。畢竟黑叉林在外頭,風評很差。當初曼殊要過去,也被嚇唬了好久。
喜兒也聽過許多關於黑叉林的傳說,但是怎麼也沒辦法將那些可怕的傳聞,與眼前這個眉目如畫的美婦人聯想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