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著眼,感受著淚水劃過臉龐,唐鈺的心裏突然湧起了一絲悲傷。
果然是先流淚,才有的悲傷的情緒嗎?
她多希望陶阿姨能言之鑿鑿地告訴她,當年她父母就是單純地失蹤,並不是像火烈鳥說的那樣是因為那種不堪的原因拋棄了她和哥哥。
可事情總是不如她所願,她聽到陶阿姨顫抖的聲音,“芋頭,你都知道了?對不起對不起,我們以為能瞞著你一輩子,可是你還是知道了。”
“你父親在和你母親結婚前就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很多年了。因為家裏逼著,這才相親找到了你母親結婚。那日是你母親知道了真相,然後…”
唐鈺睜開眼,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往外滾著。
她在腦子裏尖叫著,別說了!
卻隻能攥著拳頭,將指甲扣進手掌,任那怎麼聽都不像話的句子鑽進自己的耳朵。
陶阿姨的臉在她眼中扭曲著,模糊著,最後不見。
她對於父母這點唯一溫馨的念想,瞬間粉碎到了塵埃。
她恨,恨那個男人,也恨那個女人。
為什麼這麼自私?因為自己的問題和一個不愛的人結婚,卻進不到為人父為人夫的責任?
為什麼這麼狹隘?錯的人是她的丈夫,不是同性戀這個群體,更加不是她的孩子。她這樣做,又與那個男人有什麼分別?
還有哥哥,那最疼她的哥哥,把這個事瞞著她瞞了六年。
如果從一開始就告訴她真相,那她也許活的會沒這麼幸福快樂。
可憑什麼,憑什麼他要自己承下所有的痛苦?憑什麼讓自己那樣心安理得地兀自幸福著?
她從前還因為哥哥不再提起父母生氣過,還期冀過爸媽有一天能夠回來,一家四口繼續生活下去。
可現在什麼都沒了,這對她何其殘忍?
還不如,一開始便讓她知曉。
“陶姨”,唐鈺開口,帶上了真心實意的哭腔,“我知道真相這件事,不要讓哥哥知道。”
陶阿姨拿這兩個孩子真的沒辦法,手在唐鈺的肩頭上胡亂拍了拍,末了歎了口氣,“唉,你們倆,唉,這是何苦…”
是夜,飯桌上。
唐詩看著安靜吃飯的妹妹,放下端著的飯碗,“芋頭。”
他輕喚。
唐鈺扒飯的手僵了僵,抬頭看向哥哥。
自從知道了事實,她一直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唐詩。
唐詩皺著眉,眼裏全然是濃濃的擔憂,“你最近怎麼不愛笑了?”
唐鈺愣住,怔怔地摸著自己的臉,她不愛笑了嗎?
“哪有?”不自然地扯了下嘴角,果然別扭得很。
後背上倏地起了一層薄薄的冷汗,哥哥的那句問話像一道警鍾,響徹了她的全部腦海。
“有的,芋頭要開心起來啊。哥哥在這世上最想守護的,就是你的笑容。”
是了,哥哥要的,不過是自己的笑容。
欺騙又何妨?
哥哥告訴自己的是假相,可他對自己的拳拳疼惜之情,比什麼都真。這不就夠了嗎?
唐鈺吸了下鼻子,揉了揉臉。
把手拿開後,又是那個笑盈盈的芋頭,聲似銀鈴,“哥哥,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