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回家》悠揚地飄了出來,在喬一川的耳朵裏,這曲《回家》飛了起來,他的心也隨著飛了起來。隨著酒吧的喧鬧聲響起,江南的夜生活進入了高潮。就在這個時候,懷舊酒吧裏走進來一個女孩。她一身深色的衣著,盡管不是那麼華麗鮮豔,卻讓人一眼就看得出不是普通的裝束。喬一川對服裝從來都是很在意的,他的衣服必須合體,而且袖子哪怕長1毫米都是不允許的。他不要求名牌,但是整潔、大方、合體是他的衣著原則。而妻子郝小麥則更是對衣服情有獨鍾,特別是對品牌服飾有一種超乎尋常的喜愛。她的工資還不夠她花銷的,經常是卡被透支後,丟給他去補漏洞。
進來的這個女孩的一身裝束給他的感覺就是大方、合體、舒服,而且看著讓人心曠神怡,隔得老遠就能聞到一股讓人心脾清爽的氣息,加上她一頭烏黑的秀發,顯得格外飄逸輕盈。這女孩幾乎是飄進來的!她一進酒吧就成為眾人不得不注目的焦點。這個女孩徑直走到吧台前,旁若無人地坐到了一個高腳凳子上。喬一川怔怔地看著這個女孩,他發現她居然要了威士忌,女孩很少一開始就直接要這樣的烈酒的。喬一川開始有興趣地研究這個女孩,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他看不清女孩的臉,隻能看見一個側麵,那是一張清秀可人的臉,但在暗淡的燈光下被剪切成了一個柔和的剪影。不知道為什麼,喬一川覺得這個剪影隱藏著一些決然和蠻橫。這女孩與郝小麥是完全不同的一類,盡管兩人都是那種看著非常典雅柔美的女性,可郝小麥的身上似乎有股說不出來的怯,這個女孩完全沒有;這個女孩有的是一種來自於自信的無所顧忌。隻是喬一川感覺到了這種無所顧忌裏有些憂傷的成分。他轉頭移開視線時,看見女孩腳上深紅色的皮鞋,那種紅和法拉利車的紅如出一轍!他大腦裏很快浮現出一幅畫麵,一輛紅色法拉利邊上站著一位神態飄逸的女孩,那女孩似乎就是眼前這個女孩,似乎又是他夢中想象過的女孩,具體是誰,他發現自己想不起來了。
女孩在那兒獨飲獨酌,仿佛酒吧裏無人存在。就在喬一川一低頭之際,他聽見了女孩敲吧台要酒的聲音,那是一種清越中略帶沙啞的聲音,帶著能穿透靈魂的高頻磁音,這聲音讓喬一川顫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地抬頭再去看那個女孩,她已經又要了一杯。隻是看上去女孩顯然不會喝酒,或者說女孩是故意要讓自己醉的。喬一川看著她一杯接一杯地往下灌,這樣喝酒,必醉無疑。好像女孩願意這樣醉,或者女孩就是來這裏買醉的。
女孩終於把自己灌醉了。喬一川一直盯著這個女孩,倒不是因為她的美貌,而是擔心她這樣醉倒後,誰管她呢。從她的衣著看,她顯然不是一般的女孩,這種裝扮的女孩,要麼出身富裕家庭,要麼就是某位有錢老板養的二奶。就拿那雙紅鞋子來說,就得好幾千元。因為郝小麥也有一雙一模一樣的鞋子,是他在香港旅遊時給她買的。在江南市看不到這種鞋子,喬一川才由此判定這個女孩的身份是這兩種之一。不管哪一種,這個女孩顯然遇到了傷心的事情,一個人出來買醉,肯定如他這般,有說不出來的苦衷。他突然有些同情她,就一直默默地關注著她。
就在女孩醉倒在吧台上時,兩個小年輕走了過去,一人架起一隻胳膊,拖著女孩往外走。喬一川本能地站了起來,緊跟了兩步,在另一個吧台上,他看到了江南另一家商貿公司董事長的公子劉立。他和劉立是校友,因為餘秋琪的緣故,他、萬雄和劉立幹過一架,當時他們都被帶進了派出所。是他偷偷給父親的秘書打電話,他和萬雄才被放出來的。
兩個小年輕架起醉酒的女孩往外走時,劉立也站了起來。喬一川已經感覺到這個女孩要是被劉立他們帶走,是很危險的。他太清楚劉立是個什麼樣的人了,他就一花少,已經有很多漂亮女孩毀在他手上。餘秋琪如果沒有他和萬雄護著,早被他毀了。
喬一川搶在劉立之前走出了酒吧,在兩個小年輕還沒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時,喬一川已經抱起女孩,吼著說:“有你這樣喝酒的嗎?老子不過說你不做家務,你就跑出來喝酒,你是不是找死啊?”一邊吼女孩,一邊抱起女孩就去打車。等劉立趕到的時候,喬一川已經帶著女孩鑽進了一輛的士裏,氣得他們在車後一個勁兒地罵著、跳著。
女孩已經醉得不省人事,怎麼喊她問她,她都不知道家在哪裏,喬一川沒辦法,隻好帶著女孩去了一家賓館。當他開好房扶女孩回房間時,女孩“哇”的一下吐了他一身,他一邊扶女孩去洗手間,一邊自認倒黴。
女孩吐過之後,感覺好了一些。可她還是不清醒,這麼喝酒,怕一時半會兒很難醒酒。喬一川隻好抱起她,把她小心地放在床上,又閉著眼睛替她把外套脫了,蓋好被子後,才去洗手間洗被女孩弄髒的衣服。等他忙完這些才意識到他犯了一個錯誤,把衣服洗了,他怎麼出門呢?
女孩已經睡著了。喬一川又用手機往家裏撥電話,可電話還是一直響著沒人接。這麼晚了,郝小麥顯然不是加班,可她又去了哪裏呢?
喬一川想到了那個他至今不知道是誰的男人,郝小麥和他在一起?這個假設還是讓喬一川的心痛了起來。他倒在另一張床上,亂七八糟的事又往外跳,父親的自殺、郝小麥的背叛、吳得喜的死、餘秋琪的冷靜,甚至萬雄的愛情,還有身邊這個陌生女孩的醉酒,全湧進他的大腦裏。他突然很想馬上就走,離開江南,離開這個讓他有著恥辱和心酸的城市。
北上,逃離,成了這個夜裏對喬一川唯一的慰藉。
喬一川睡著了,一夜無夢。當枕頭砸過來的時候,他驚醒了。一下子坐了起來,正想喊:“小麥,你到底要幹什麼?”卻發現一個陌生的女孩正無比憤怒地看著他。如果眼光可以殺人的話,那個女孩的眼光就是一把鋒利的刀子,正在往他身上狠命地捅著。他這才想起,他在酒店裏,不在自己家裏。他一下子把被子往身上拉,可女孩卻不讓他擋裸著的上身,一邊拉被子,一邊惡狠狠地質問他:“你昨晚到底對我幹了些什麼?”
喬一川沒想到他的好心竟換來這個結局,看來這年頭好人真的當不得。他也生氣了,用嘲弄的語氣質問女孩:“你以為你是天仙?以為天下的男人都要占你的便宜?告訴你吧,本公子對你沒興趣。”
女孩被喬一川一數落,臉上先是紅一陣,接著白一陣,接著是不甘心,她指著喬一川說:“那你怎麼光著身子?”
“大小姐,你吐了我一身,我不光著身子,你讓我怎麼辦呢?”喬一川這一回真的生氣了,他如果想要一個女人的話,還不至於用乘人之危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而且,這些年圍著他轉的女孩多的是,可他除了對郝小麥有著極強的占有欲外,對別的女人,真的沒有欲望。就算是餘秋琪,他也隻把她當作同學,甚至是和萬雄一樣的哥們兒。欲望這個東西,是身體的本能,也是心底的野獸。對喬一川而言,他把這種身體的本能和心底的野獸控製在自己的管轄之內,他不允許它們泛濫成災。這一點,他和父親喬佰儒有著驚人的相似,父親在江南資本運營公司中,可以說是唯一一個沒有緋聞的領導。
“真的嗎?”女孩不確定地問。
“不是‘蒸’的,難道還是煮的?大小姐,勸你一句,以後買醉,帶著人出來,別一個人傻乎乎地喝,很容易被壞人強暴的。昨晚,要不是覺得你落到他們手裏怪可惜的,我才懶得救你呢。”喬一川沒好氣地說。他現在對這個女孩反感到了極點。好心救了她,她卻拿他當壞人。他懶得再憐香惜玉,跳起來,準備去洗手間拿衣服。他的這個動作,嚇得女孩大叫著說:“你要幹什麼?”
“放心。我不會強暴你。請讓開,我得上班,我的大小姐。”女孩迅速轉過身不再看赤著上身的喬一川。
喬一川懶得再理女孩,走進洗手間摸了摸衣服,衣服還沒完全幹,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穿整齊後,走出洗手間對女孩說:“這是押金單,你休息好後,自己回家。男人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不要再賭氣幹傻事,很危險的。”喬一川說完,又掃了一眼女孩的紅鞋子。女孩這才明白,喬一川把她當成什麼人了,她拿眼瞪著喬一川說:“少自作聰明,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滾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說完就去推喬一川,喬一川氣得很想扇女孩兩記耳光,哪裏有這樣對待恩人的。
女孩把喬一川推了出去,隨著一聲關門的巨響,喬一川皺了一下眉頭,罵了一句“真是扯淡”。就在他準備抬腳走的時候,房間裏傳出女孩的哭聲,喬一川的氣消了一大半,想敲門安慰安慰這個女孩,說不定她真的是遇到了很傷心的事情。就在他要敲門的時候,手機響了,萬雄打來的。
“一川,祝賀你。在哪裏呢?邱總經理讓你到他的辦公室去一趟。”
喬一川趕緊說:“好的,我馬上去。”
喬一川掛掉了電話,趕緊下樓去打的,至於女孩是誰,到底有什麼傷心事,喬一川顧不上去管。這個世界,有太多這樣那樣的傷感事、傷心人,哪裏管得過來呢?再說他現在也算是一個有著傷感故事的人,他的傷,誰又能來給他安慰呢?
3
喬一川沒去自己的辦公室,而是直奔邱國安總經理的辦公室。邱國安總經理的辦公室在四樓,喬一川一出電梯,就看到了萬雄,他站在電梯口東張西望著,喬一川估計萬雄是故意站在電梯口的,在等他。
果然,萬雄看到喬一川後就徑直往邱國安總經理的辦公室走,他沒說話,喬一川也不說話,心照不宣地跟在他身後往前走。
邱國安總經理的辦公室在走廊盡頭,如果沒有萬雄,喬一川還真有些尷尬。這條走廊對於他來說並不陌生,父親生前的辦公室就在這裏,盡管他很少去父親的辦公室,但是他隻要一來四樓,定會有很多認識和不認識的人和他打招呼。現在他盡管也在四樓走,心裏卻有一種說不清楚的酸楚。老遠就趕過來和他打招呼的人少了,有的甚至故意背對著門外,裝作看不到他們在走廊裏行走。
邱國安總經理的辦公室總算是到了。萬雄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裏麵傳出一聲:“請進。”萬雄回轉身拍了一下喬一川,沒說話就走了。喬一川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推開門微笑著說了一聲:“邱總經理好。”
邱國安抬起頭看了一眼喬一川,馬上很熱情地說:“一川來了,隨便坐。”
一聲“一川”,讓喬一川感覺很意外,也很感激。畢竟他和邱國安並不熟悉,父親在世的時候,他在家裏見過邱國安一次。那是邱國安來江南資本運營公司的第一年,正好元宵節到了,邱國安的夫人也來江南市了,父親就讓母親做了幾道特色菜,請邱國安總經理和夫人在家裏一起過了一個元宵節。父親和邱國安在書房講話,他和郝小麥陪著邱國安的夫人在客廳看電視,偶爾他們也會到廚房幫著母親打打下手。不過,總會留一個人陪著總經理夫人看電視。到了吃飯的時候,父親讓他和郝小麥一起敬總經理兩口子酒,也許因為有父親在,在父親麵前他永遠是個孩子。邱國安和夫人顯然也把他當成了孩子,禮節性地誇了誇他和郝小麥是天生的一對,就沒怎麼注意他。父親自殺後,邱國安代表公司來慰問了一次。從那以後,他和邱國安再也沒有麵對麵地相處過。現在,邱國安主動找他,而且一聲“一川”叫得很親近,也很親切。顯然在告訴他,他並沒有把他當作外人,或者也在提醒他,他和他的父親曾經很親密。
在職場,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很耐人尋味。這就需要會聽話、會來事,更會捉摸。捉摸透了領導的隻言片語,就是信息,就是指點,更是行事的方向。一如司守利對他的稱呼從喬部長到小喬,是一個從不認同到認同的過程。而他一進來邱國安就如同他的父親一般直呼他一川,顯然是想把他拉入自己的圈子之中。圈子決定一個人的命運,圈子也會毀掉一個人。在加入圈子時,就需要智慧,需要辨別的能力,更需要透視的能力。誰都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但是規則性的明天還是存在的,特別是商場,規則性的東西永遠在,這就需要具有理性的透視能力。為什麼有的人一生會成為商場的不倒翁,有的人跟誰誰倒呢?其實,差別就在於辨別和總結商場規則性的能力。曆史是一麵鏡子,照出昨天的同時,也在總結經驗和教訓。
喬一川從小耳聞目睹,當然清楚商場如戰場的規則。再說了北京這個地方,既然是首都,無論是政治文化還是商業文化,都是一流人才會聚的地方,而且江南資本運營公司在北京的分公司有著獨立的經濟支配權,對於像邱國安這個級別的公司領導,哪個又少得了北京的人脈關係呢?他當然心裏很明白邱國安總經理找他來的意思。於是,他很隨意地一邊給邱國安總經理的茶杯加水,一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他有意識地沒有客氣,把自己置身於一個很熟悉而且一直栽培自己的老領導辦公室裏。
邱國安總經理把喬一川的這個表現看在眼裏,也裝進了心裏。他發現這個男孩確實有著過人之處,在這一點上,他超過了他的父親喬佰儒。喬佰儒有時候還是太過剛勁,在商場能圓一定要圓,既然職場也是一個場,就需要大家共同來圓這個場,而不是相互去拆這個場。如果秀平橋倒塌之後,喬佰儒不是執意去追究原因的話,估計他和成道訓董事長之間就不會鬧僵。至於喬佰儒為什麼突然自殺,邱國安還真的沒想明白。在最初一段時間,他很小心,怕成道訓董事長為難他,畢竟他和喬佰儒走得近一些。特別是喬一川突然明升暗降後,他就變得更加謹慎了。他畢竟比成道訓董事長來江南資本運營公司的時間晚得多,再說了,成道訓董事長是說一不二的一個人。在他的身上,一把手色彩非常濃,也非常典型。就拿討論喬一川能不能去北京接手吳得喜的事情來說,邱國安也是權衡再三,捉摸到成道訓董事長希望去北京的人選是喬一川之後,才把他的一票投給了喬一川。隻是他不明白,成道訓董事長為什麼突然要重用喬一川呢?他昨天想了一整晚,也想不出原因來。一大早,他就讓萬雄給喬一川打電話,他想在喬一川去北京之前摸摸他的底。他是故意很親切地喊一川,想試探喬一川和成道訓走得有多近,想試探他拋繡球給喬一川後,他到底會不會接。現在,喬一川用倒茶這個動作告訴他,他其實一直在心底認同他這個總經理,一直沒把他當作外人。而且喬一川做得那麼自然,那麼不動聲色。邱國安於是發現,喬一川遠比萬雄懂得駕馭商場。畢竟喬一川從小就在商場這種環境裏耳濡目染長大,就算不是有意,也會從骨子裏適應這個環境,這一點與萬雄這種普通人家出身長大,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升上來的人不同。和富二代比起來,萬雄從一開始就輸在了起跑線上。事實就是這樣,因為一個人的出身,注定了他的命運。邱國安也是靠自己一步一步幹出來的,可這幾十年的經驗告訴他,永遠也不要在這樣的一個地方尋求公平,這裏的公平都是建立在不公平基礎上的。
商場這個地方,說白了,就是人與人之間的那些破事。明鬥,暗鬥,聯合鬥,交叉鬥,萬變不離一個“鬥”字。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對於鐵打的商場,流水的商人而言,誰也免不掉這樣那樣的“鬥”。當然,男人天生喜歡鬥,毛澤東主席就說過一句話:“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而且除了鬥爭是肯定的外,其他都是不肯定的。”誰要認為商場真的是一團和氣,誰就永遠進不了商場的中心點。盡管商場需要圓場,可這樣的圓場同樣是為下一個輪回的鬥爭而準備的。喬佰儒之所以失敗,就是因為他在該圓場的時候沒有去圓,他在該鬥爭的時候卻用自殺來逃避。現在喬佰儒的兒子喬一川有著東山再起的勢頭,他能走多遠,邱國安還需要繼續觀察。
“一川,去北京的準備做好了沒有?”邱國安在喬一川倒完茶水後問他。
喬一川盡管在倒茶水,卻也在努力觀察邱國安。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江南資本運營公司目前是成道訓說了算,可成道訓肯定希望再進一步,回到省城的總部去。而他離開江南資本運營公司後,邱國安很有可能接任董事長,這一點,喬一川不能不想。現在邱國安這麼問他,他在大腦裏迅速轉了一個圈,表麵聽,邱國安的話也就是一句家常話,可在這個時候,喬一川很明白,邱國安不可能讓他來談家常。他把這句話分析了一下後,很真誠地望著邱國安說:“邱總經理,自從我爸去世後,我有些厭世。說老實話,我沒有做好去北京的準備,而且我從來也沒想過會去北京工作。我連江南資本運營公司的現狀都不了解,北京的現狀我就更不了解。我還需要邱總經理多多指點,讓我盡快進入工作狀態,好讓領導們放心。”說這番話時,喬一川完全是出於真心。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在麵對這位總經理的時候,會一下子感到輕鬆、感到自在。在父親出事後的這段日子裏,他即便是麵對那些普通的幹部、同事,都會渾身不自在,說話辦事時總感覺到很多雙眼睛在偷偷看著自己。而現在麵對邱國安總經理,卻說不出的放鬆,那種局促和別扭全都不存在了。他不明白為什麼,也幾乎沒有意識到,因為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邱國安聽了喬一川的一番話後,懸了一晚上的心突然落了下來。他相信喬一川說的是實話,喬一川的表情騙不了他。而且喬一川目前和成道訓董事長根本不熟悉,如果他和成道訓董事長形成一股繩的話,作為年輕人,他不會這麼低姿態地說出這一番話來。邱國安這麼一想時,從辦公桌後麵走了出來,走到喬一川身邊,用力地拍了拍喬一川的肩膀說:“年輕人,放開手腳去闖,我會如你父親那般支持你的。”
喬一川感激地望著邱國安說:“邱總經理,謝謝您,我也代表父親謝謝您。”說完,他就準備離開邱國安的辦公室,他已經知道邱國安讓他來的目的了。現在他該說的話,該表的態都做完了,離開,是他最好的選擇。
果然,當喬一川提出辦公室還有些事需要交接時,邱國安馬上做了一個送客的動作,他們之間的見麵,彼此心照不宣,再逗留對雙方都是個負擔,畢竟他和邱國安總經理還沒有熟悉到無話不講的地步。大家都在觀望階段,都在試著照麵,喬一川最需要的就是把握這個度。
喬一川從邱國安辦公室出來時,拿眼睛掃了一下,他沒看到萬雄。萬雄那麼重地拍了他一下,可能生氣了,以為他老早就知道他要去北京接手吳得喜的事情。再說了,吳得喜和餘秋琪及他之間有恩怨是非,他怕是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喬一川去北京的事實。也好,誤解這個東西,有時候也會是好事,免掉了一些不必要的相聚與應酬。如果萬雄鬧著要他請同學吃一頓,他該如何應招呢?是請還是不請?請了,郝小麥和他之間的矛盾就容易被同學,特別是被萬雄這種處在公司領導身邊的人看清楚。這是喬一川一百個不願意的事情。他寧願永久性地把這種家醜爛在自己的肚子裏。
喬一川疾走了幾步,他想快一點兒走完這個走廊。他不想遇到熟人,更不想被熟人套近乎。雖然吳得喜的死被公司方方麵麵捂得很嚴實,但是這種消息總會長翅膀,總會飛到很遠很遠的地方。談論這種長翅膀的消息,永遠是人與人之間的樂趣。一如明星們的各種八卦一樣,永遠是人們掛在嘴上的閑聊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