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知道你是和周青一樣的人物，我活不久了，我去把那個佛像雕完吧，那個做完了有幾萬塊錢呢。”占元緊緊握住他手上的工具，這是他用了一輩子的吃飯家夥。
淩晨兩三點，十月的天裏還是一片漆黑，但占元的身體裏卻發出一陣陣柔和的白光，他正在修飾佛像的手指，這是一個精細活兒，快不得。
向上呆在佛像下麵，突然問道：“嘿！問個事兒。”
占元手上活不慢，回道：“問什麼，你說！”
“您老要是去了，有沒有什麼遺憾要留下的。”
向上的話，讓占老呆愣了一下，隨後裝作不正經道：“嗨，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兒。我這樣的老光棍還能有什麼遺憾，無非是抬不動腿，挪不開手。”
“但要說最放不下心的，還是那個一事無成的徒兒……”
“其實你徒兒不錯的，您徒弟是叫方曉吧，那天我在店裏看到他雕的一個石頭，那人物，栩栩如生呐！都賣到上千的價格啦。”向上說的不是誆騙他的，原先不知道他徒弟原來姓方，知道後又去那店裏求證了一下，果然是他的傑作。
占元心裏一喜，但仍然扳著個臉說道：“上千塊就敢叫傑作？那我這上萬的呢？心中裝不下大佛，光雕一下小鬼玩意兒有什麼用？”
這一聊一聊便到了早晨，紅紅的太陽照在佛像之上，占元將兩隻手的紋路雕刻好，正要升上去雕刻那對眼睛，突然眼前一黑，腳下失了方寸，差點摔在地上，得虧是向上注意到了，抱著占老回到了自己的房子裏。
長發剛剛回來，看到躺在床上不停痛苦呻吟的占老，一下子愣住說不出話來。
占元有氣無力的轉過腦袋，哼了一聲道：“小子，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吧！你很快就自由了，老子活不了幾分鍾咯。”
占老將眼睛一閉，轉過頭去。
“師傅，我們去看醫生。”長發有點驚慌，不知如何是方。
“沒用的，內髒都衰竭了。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向上說道，“有什麼話，都和和氣氣的一口氣說完吧，你們師徒倆好好聊聊。”
向上才走到院子裏，就看到久違的周青老頭正拿著一個酒葫蘆喝酒。
“尋你許久了，你去哪裏躲起來了？”向上說道。
“尋我做什麼，我又不是鳳組的人。”周青眼角眉梢全是陰鬱，自己的老夥計，又要走一位了。
“先不說這個，要進去見最後一麵嗎？”
周青搖搖頭，道：“人家正在和兒子交代事情呢，我湊進去做什麼，我不去！”
裏屋裏，占老將沾滿靈性的鑿子和鏟子交給方曉：“師傅我這一輩子沒存下錢，也沒有買下屋，隻能留給你兩樣吃飯的家夥，那佛像還有一對眼睛沒有雕刻出來，叫給你了。”
“不論何種佛像，精髓都在那一雙靈動的眼睛上麵，但你的眼睛又和我的不同，你去把它雕出來。”
說完這話，向上便看到屋中白光一閃，占元的靈居然沒有留下任何的遺憾而去。而長發手裏捏著鑿子和鏟子，卻長跪在床前不起。
周青極為心痛的閉上眼睛，將葫蘆內的酒傾撒在地上，低喃道：“走好！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