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下,草叢中露出一森森綠光,那是一個醜惡的三角形頭上所配的眼珠,足一條毒蛇惡毒的醜眼,它正慢慢爬蠕向燈籠邊的幾隻小雞,目光中放射出貪婪,凶狠之色,而小雞卻渾然不覺,尚不知災難已要降臨。
尚讓續道:
“我被囚於船艙,從船艙中遠遠看你倆能冰釋前嫌,合力對付黃巢那老匹夫,心中實在感到欣慰萬分!”
楊行密真摯地道:
“大師兄,其實柳師兄對你……一直都異常內疚。”
尚讓點頭道:
“我明白,否則,他亦不會在殺黃巢時因我而猶豫……更何況,錢師弟對花賤的愛,又豈是我所能及……”
“沙沙”是那毒蛇在草叢爬動的輕微之聲,它張口吐信,昂首即將撲噬衝向那燈籠下仍然不覺的幾隻小雞。
尚讓仰首向天,續道:
“故此,自花賤一死,我們的恨怨亦早已隨她而去,煙消柳散了!”
楊行密聞言,頓覺欣喜不已,歡悅地道:
“很好,那待柳師兄醒來後,我們三人定要痛痛快快的暢敘一場!”
“好!當初黃巢沒法分化我們,經過重重波折後,反令我們更為團結;他若知道後定會氣個半死!”尚讓亦興奮道。
說著,尚讓己飄至楊行密身旁,二人笑聲清朗,心中俱覺無比歡暢。
“沙沙”那條窺視己久的毒蛇終於張口出擊,閃電般撲噬向眾小雞,凶猛異常。
楊行密功力深厚,驀地聽見那輕微的蛇膚摩地之聲,單眸瞥及,忙從身邊的石堆取過一石子,拇指一彈,“嗖”的一聲破空厲嘯,石子如虹掣閃,擊向那己爬至挑著燈籠的戰雄刀。
“當”的一聲,不偏不斜,石子恰好擊。到戰雄的側麵,戰雄連著燈籠即倒,正好帶鞘切到那毒蛇當中,鮮血迸濺,蛇身即成兩斷。可見他使出的勁道是多麼渾厚。
二人恍若無睹,尚讓又道:
“今次見黃巢大難不死,我就更為擔心錢師弟!”
“哦?”楊行密驚呼出聲,似為不解。
尚讓解釋道:
“我看著他自小加入金甲軍,故此深明他無論怎樣孤僻不群,也不過是較難相處吧!
可是,他自因花賤之死而離開金甲軍後,每次當我遇上他,發覺他所散發出的戾氣一次比一次重,使我極為忐忑不安!如今,他手中多了一柄神兵,日後追殺黃巢必會殃及更多生命,他如不能抑製戾氣,恐怕終會濫殺成——魔!”
“晤!”楊行密輕歎一聲,仰首朝天,對尚霸的見解亦似深深認同。
尚讓忽鄭重地道:
“我曾見你們密。柳合壁,我總強烈的感到,隻有你才可阻小他瘋狂殺戳,希望你能勸他一下!”
楊行密素知尚讓生性仁寬,唯江湖仇殺有時實逼於無餘,他自己也曾用刀殺人,更何況是錢柳?
“大師兄,我明白,我會盡力而為!”楊行密沉沉地道。
“沙沙”林內傳出輕微之聲。
“哦,有人,”尚讓驚道,身形暴射而起,撲向發出響音之處的林中。
“大師兄,慢著!林內的樹葉中是我的朋友!”楊行密突飛身躍攔在尚讓麵前,阻止道。
“沙沙”響聲移近二人身旁,楊行密對著身邊搖動的叢草道:
“我知你己餓了,先等一定,待我拿些吃的給你!”
尚讓不解地道:
“密師弟,你朋友既然來了,不若請他出來,給我介紹一下吧!”
楊行密有些不便地道:
“大師兄請匆見怪,我這位朋友並不大方便見人,恐怕會嚇壞你!”
尚讓笑了一聲,情真意切地道:
“你放心!你的朋友亦是我的朋友,你還是快去找些菊花,讓我代你招呼他!”
楊行密應了一聲,離去。
“吱吱”那些小雞奇怪的驚叫著,從燈籠下被身不由己的同被卷飛向一個方向,豁然,從草叢現出一條龍首龍甲,四爪如鈞,貌似猙獰的怪物——饕餮,小雞們被它用力深吸一日氣,全卷吸到它血紅的巨口中,如牛入海,渺無蹤影。
尚讓卻不畏懼,歎了一聲,道:
“唉,為何密師弟會有這種朋友的?”
他盤膝坐到饕餮身旁,友善的注視著這隻渾身通紅似火的稀物,待了盞茶工夫,仍未見楊行密來到,便憂慮地道:
“為什麼這麼久了還不回來啊?你的朋友可餓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