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估距離內,鳳舞縱有異動,楊行密亦有絕對把握能將之製服。
但天際間忽見一隻蒼鷹疾飛而來。
楊行密撮唇一聲長嘯,那蒼鷹竟展翅飛落在他掌上。
鳳舞細目一看,隻見鷹腿上竟綁著一個信筒。
楊行密取下信筒,蒼鷹逝去,展信一閱,一向冷漠的楊行密,竟暮然綻出興奮神采。
信中幾行娟秀的小字寫道:
“久未來鴻,甚為掛念,然鴻鵲互通多年,遺憾終未悟麵。適雪有專到此,聞君亦暫留此小鎮,若想賭我廬山,請君於一個時辰後往水車居一聚。”
寫這封信居然是——
小雪!小雪就是李念雪,是李克用的老婆嫁過來的時候帶的女兒,傳聞小雪的親爹叫聞香霸刀。
聞香霸刀為小雪起的名字叫聞香依依
”小雪居然約我相聚?”
楊行密正驚喜莫名時,臉色忽又變了。
山坡的下麵,小屆的後麵是一條大河。
河麵上不知何時,竟多了一排木筏。
木筏上既無帆,又無槳,竟卻如疾矢般破浪衝向小廟。
片刻間,楊行密便看清楚了,原來竹筏上屹立著一個人影,全身俱黑,隻有頭上的鬥笠,蒙著一層白紗。
楊行密沒辦法看清那人白紗內的形貌。
竹筏己衝到岸邊,前頭倏地向上一揚,整個竹筏便如一道鐵柵,“轟”的一聲,撞破了廟牆,衝了進去。
裏麵三個人一齊大驚。權魔總算反應較快,己如豹子般躍起來,猛撲了過去。
但黑衣人不僅比便更快,更似早算準了他每一著,敦指疾刺,隻一瞬間便做完三件事。
製服了權魔。
挾起了呂洞賓與小敏。
掠到了屆牆的破洞處。
這時候,尚讓夫婦破門而進。
猶未發動的反倒是楊行密。
在木筏揚起仲上的一刹那,他突然看見竹筏尾端竟掛著一個竹籠。
他隻奇怪,竹籠裏到底是什麼?
這個疑問,在他頭腦中也隻稍瞬即逝,他的身形己如旋密般衝了下去。
黑衣人越牆出洞,尚讓立時跟著越牆出洞。
黑衣人掠身上筏,一滑數丈,尚讓突然單腳一掃,挑飛出起一塊碎石。
這塊碎石的速度絕及不上木筏。
尚讓將它踢起,飛上半空,是因為——
楊行密來了!
楊行密借力一踏,隻一個起落,便已躍到黑衣人前麵,再真氣一提,步履若虛,踏浪疾衝而去。
“快放人!”楊行密怒喝一聲。
卻不料黑衣人機變過人,足下貫勁,木筏透力而散,一根根尖銳巨木挾勁疾射,好巧的借物傳勁。
但仍難不了楊行密遊魚般身法。
隻在這時,楊行密又看到了那個竹籠。
竹籠升到半空,突然碎裂,裏麵竟撲出無數飛鳥。
黑衣人竟就以這鳥身借力,半空飛掠,瞬間己抵彼岸。
如此奇詭的身法,楊行密瞧著不禁呆了,內息隨之一滯,己沒入河水中。
尚讓在岸邊,亦看得驚愕不己,他心中立時湧起了三種想法:
一一此人行動周詳,這次動人必有備而來。
——當今之世,輕功能與三師弟比肩的不出四人,他到底是誰,自爭奪狗狗開始,便不斷湧現出神秘高手跟金甲軍作對,這是暴風雨的先兆啊……
他本想更深入的思忖,但見河麵白浪翻動,楊行密己提氣穿水而了,身形一起一落,急朝黑衣人退走的方向疾追。
尚讓亦突然抓起一塊木板,輕輕一拍,木板碎減五、六塊,再猛力向半空中一拋,身形便以此借力,隻幾個起落便亦到了彼岸。
尚讓聲音卻又傳回來。
“花賤,呂洞賓不容有失,你先回廟裏,我與三師弟稍後即回!”
花賤回到小廟,看到的隻是負傷的權魔已由鳳舞挽扶離去。
呂洞賓被黑衣人挾在脅下。
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隻有嘴。
他一張嘴,突然說了一句話:
“堂堂的金甲軍主,對付弱質老幼何必動粗啊!”
黑衣人騰柳駕霧的身形遍然一頓,雙臂一甩,立將呂洞賓與小敏摔飛出去。
呂洞賓跌倒於地,心中掛係著小敏,不由得急叫道:
“小敏!小敏!”
卻再無聲息。
黑衣人將竹笠上的白紗慢慢一掀,露出了紫麵長須的臉龐與不露含威的瞳孔,冷笑道:
“嘿,不愧為神相呂洞賓,無在我四年來不斷追查,但今日你終究是插翅難飛了!,這個連聲音都極具威儀的人,赫然正是——
黃!
巢!
呂洞賓長聲苦歎道:
“唉……老朽亦早算出今日一劫難逃!”
原來四年前,黃巢與呂洞賓相會於天下第一樓。
極峰之上,兩人俯瞰而下,隻見千裏之物盡收於眼下,黃巢不由感慨道:
“神相慧達天庭,妙算玄機。老夫果如當年批言,已是九天之龍,天下幾盡歸我腳底!但‘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楊柳便化龍’是神相為老夫前半生所下批言,未知下半生運數又如何?”
呂洞賓恭聲道:
“我多泄天機,己遭天譴,恕難再漏玄機,還望會主見諒。”
黃巢道:
“神相此言差矣,若老夫得點迷律,此後霸業永固,澤被蒼生,豈不甚好?”
呂洞賓道:
“幫主己貴為人中之龍,目前尊貴,己是凡人終生所追,再推算下去亦無什麼意義。”
黃巢雙手按著護攔,威厲道:
“隻恐瓊樓玉字,高處不勝寒。老夫既擁眼前一切,便不容有失半分。我要清整未來,每一步皆在我掌握之中!”
呂洞賓還待推委,忽聽一個童稚的聲音,似乎憋急般叫道:
“爺爺!——,爺爺!——”
呂洞賓心中一緊,快步走到護攔,伸頭一看,隻見樓底下果然是小敏,卻被一個白衣。白帽,連臉都是素白的人,如鐵鉗一般卡住了手腳。
這個人呂洞賓自然也認識,就是黃巢隨從一一不客氣!
但呂洞賓更知道,既便是頭大象,被不客氣卡在手中,隻要略一用力,被攔腰卡斷。
呂洞賓頭上迅速冒出了冷汗,期期艾艾道:
“黃……巢,你……別傷害我孫女……”
黃巢冷然一笑:
“嘿,衝著神相金麵,老夭豈會胡來,隻須神相破例再卜一課,萬事可休!”
在這世上,小敏是他唯一的親人。呂洞賓沒有辦法,隻有道:
“好,但老朽如今靈台不清,心機未至,三日後,自當再來。”
黃巢亦一口應道:
“君子一言,好!老夫信你!”
三日後,呂洞賓並無再臨天會,隻派人送來一紙批言,批言道:
“九霄龍吟驚天變,
楊柳際會淺水遊。
成也楊柳,敗也楊柳。
毋用強求,一切隨緣。”
閱完,黃巢猛地一把捏碎了批言紙箋,一字一字的吐道:
“楊柳際會淺水遊!”
呂洞賓憤憤道:
“這次你親自下山,是不是就是為了這件事?”
黃巢冷厲道:
“你批言所載。顯是微示我下半生為楊柳所製,運程逆轉,以致‘龍遊淺水’,到底這‘楊柳’所指,是否便是我兩徒楊行密。錢柳?”
呂洞賓冷淡道:
“他兩人成長,多年來南征北伐,助你打下鐵桶江山,己盡應上半生所示,其後批言,難道還有錯嗎?”
一直以來的隱憂終被證實,黃巢亦難免震駭,道:
“這……可有解法?”
呂洞賓道:
“如今看你麵上奴仆宮紫氣透升,想必這四年來,己盡法力求分化楊柳,致更陷劫地。再加上你流運文曲忌星衝起,仆奪主權之勢更顯!”
黃巢銳目一盛,眼中己露出凶獸般厲芒。
呂洞賓卻仍照直接道:
“照此推算,你注定為楊柳所覆,這己是避無可避,成也楊柳,敗也楊柳,天意如此,宿命難違!”
黃巢己忍不住吼道:
“老夫不信命運!人定勝天,氣運由我所握,老人偏要逆天改命!”
呂洞賓勸道:
“宿緣早定,天威犯之不得啊!”
黃巢卻突然銳目如電,盯住呂洞賓,慢步逼進,緩緩吐道:
“我要徹底分化楊柳,絕不容他毀我苦心創建的霸業,你心悉我秘密,留你不得!”
呂洞賓駭然變色道:
“你運數乃是天機,我……絕不會泄漏……”
但黃巢冷冷的說了一句:
“隻有死人才是最可靠的守秘者!”
說完,雙掌疾推,“膨”,黃巢內力何等驚人,呂洞賓身形立如飛般撞晌巨樹。
巨樹立折,人亦斃命。
呂洞賓正式成仙了。
但隨即兩道強猛的氣勁,突如其來,急襲向黃巢。
黃巢不用看,隻憑來勢便知來的,就是自己親隨的兩大弟子——
尚讓!
楊行密!
當即右掌上推,勁透斷樹,兩人身形立阻。
黃巢亦在這一刹間,電轉心念:
“要速戰速決,不可泄露身份,隻好用三分神指了!”
黃巢忌才之心甚重,就是三大親徒,傳藝時亦不傾囊以授,盡留一分後著。
三分神指便是集拳。掌。腿的各分保留所精製而成的絕學,專門用以克製楊行密等人。
隻見黃巢腿不動,頭不回,隻左臂回刺,頓時銳勁破空,指氣嘶然。
楊行密悍然不懼,潑墨般一腿掃出,三分神指指勁竟去勢疾急,直穿樹身,倏然點中了楊行密腳底的湧泉穴。
楊行密大吃一驚,淩空翻身,倒飛而後退。
“要順利退走,隻有先鉗製楊行密的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