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辦法就是借助排柳掌勁,直退十餘丈外。
這一來李從珂連使六式如來神掌,非但未能真正探出錢柳掌法虛實,反險被對方探出本身功力底蘊,當下不敢再戰,急忙逸走。
錢柳得勢不饒人,身形一起——
追!
但倏地一陣血腥味傳來,另一人己火速趕上。
一手執骷髏鐵杖,一手執鋒邊竹笠,兩樣銳兵,交叉猛進。
正是小雪!暗!天!
雪暗天厲聲叫道:
“錢柳接招吧!”
錢柳卻仰臉大笑:
“哈哈,你一直卑躬屈膝,全失你血骷髏氣魄,今日終能轟轟烈烈與我一戰,當真是求之不得!”
雪暗天怒道:
“少廢話,就讓你看看我潛心苦練多年的一式絕技!”
招式隨聲陡變,鐵杖上骷髏立時幻影無數,如猛虎出押般率先攻到,後麵的鋒邊竹笠,旋轉呼嘯,又如泰山壓頂。
這雙重攻擊,隻要任何一式,便必可要錢柳的命。
錢柳卻仍滿足笑意道:
“雕蟲小技,我要你敗得心服口服!”
說完,立見掌影翻飛,看似輕柔,卻將骷髏鐵杖與鋒邊竹笠盡數截下。
用的赫然是排柳掌第三式“翻雪覆雨”。
雪暗天工驚駭莫名,突然雙手一緊。
錢柳已一手刁住了骷髏杖,一手兩指夾住竹笠,淡然笑道:
“你隨我多年,想不到會反摸通你的招數吧!”
雪暗天臉色已變,苦歎道:
“是我低估了你!”
這時杖頭一股傳出一股強大旋勁,猛將雪暗天雙掌震退,杖身直絞入其右肩內。
但掌勢未了,錢柳手腕陡翻,勁力再催,雪暗天立時連人帶杖倒飛出十幾丈,然後重重的踏倒於地。
血迅速的流出了一大片,但他心上的痛苦卻比身上的痛苦要多得多。
他己叫起來:
“你殺了我吧!”
錢柳緩緩道:
“當年你慘敗於我,為守承諾,才隨我為仆。你表麵雖心甘情願,任勞任怨,但我知你包藏禍心,對我自有恨意,可是我毫不介懷……”
雪暗天盯著他,以前他的眼睛裏總是有著恭敬與惶恐,現在卻一點都沒有了。
現在他眼睛裏隻有仇恨、怨毒。
這本來就是他的真麵目。
錢柳歎了一口氣,道:
“縱是虛情假意,這些年來也算是關懷備至,替我分憂了不少煩惱……”
雪暗天似乎還沒聽懂他的意思,錢柳又斬釘截鐵道:
“你走吧!”
說完,單手一揮,“嗖”的一聲,竹笠便己豎插在雪暗天身邊的地上。
錢柳亦己轉過身,漫慢的離去。
雪暗天一直愕然的瞪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才唱然歎道:
“錢柳啊,在你一向自命隻需敵人,絕不需要知己,但如今,你竟然對我這假知己亦如此珍惜!真可悲啊!”
聲音悠遠綿長,意似含有某種深意,隻可惜一錢柳聽不到。
這金甲軍的絕頂高手獨闖連城寨,憑一人之辦,殺關七。斃冷不防。會李從珂、敗雪暗天,隻一個時辰,便使這曾叱吒黑道的連城寨從此煙消柳散。
他……
來得突然,去如逸風!
錢柳鏟除連城寨走的是大路。
尚讓護送呂洞賓走的也是大路。
因為,他們都是大將。
大將絕不走小路。
所以,他們都遇上狙殺。
狙殺尚讓的敵人似乎不多。
隻有六個,前麵攔阻的三個,後麵截路的也是三個。
但尚讓不敢動。他估量過情勢。
將前後任何一方擊敗,擊潰都不難。
但要擊垮,需要的時間至少是半盞茶。
在這半盞茶時間內,他們足可以擊斃花賤,擄走呂洞賓,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
但尚讓沒動,狙殺的六人人也絕不敢動。
沒有人能硬捱住尚讓的雷霆一擊。
誰先上,誰先死!
戰局就如此膠峙。
打破這僵局的是一聲驚呼。
驚呼傳自馬車廂內。花賤轉身,迅速掀起竹簾,隻見呂洞賓麵泛紫金。浮腫不堪,顯是痛苦異常。
她知道,這是呂洞賓中的毒發作了。
她已失口道:“不好!前輩……”
後麵的話,她不用說出口,尚讓神情便已一緊。
同時間,發生了兩個變化。
花賤一失口,每個人都己猜出七、八成。
呂洞賓出事了。
尚讓的警戒立時出了疏漏。
這時候,六個人從兩麵同時發動了攻勢。
尚讓隻有一個人,一雙手,絕不可能分擋兩麵。
但在一瞬間,他己作出決定。
他飛身攻向前麵。
他看得出前麵三人輕功身法絕對高於後麵三人。
他沒有看錯,但卻做錯了。
身後的一個滿臉虯須的漢於從懷中忽然掏出一對七尺來長的活套繩,“嫂”的一聲,如毒蛇般竄向馬車廂內。
尚讓心中大急,但他己不可能折身回援。
花賤又絕擋不住。
這時,發生了另一個變化。
一粒如拳頭大的碎石突如閃電般射入場內,“撲”的一聲,竟擊碎了虯須漢子的半片腦袋,腦漿,血漿濺得滿地皆是。
眾人立時一齊怔住。
每個人心裏都想起了一個人。
楊行密!
楊行密來了,但沒有出現。
可尚讓擊殺了前麵攔道的三人時,後麵截路的三人亦己倒斃。
拳頭大的碎石。
馬車繼續前行,尚讓己緩了一口氣,道:
“三師弟也來了,有他在旁守著,咱們可放心得多了!”
馬車抵達前麵的一座小廟,挾下呂洞賓,花賤摸出一個紫色小瓶,輕聲道:
“這是本會辟毒聖丹,前輩暫且先吃下它吧!”
呂洞賓苦著臉道:
“我中的乃是天毒,尋常藥品是治不了的,除非是能找到狗狗!”
身旁的孫女小敏急聲道:
“你們若想帶我爺爺回金甲軍覆命,便得於三個時辰內找回狗狗,否則毒性攻心,藥石無靈!”
尚讓冷汗一乍,三個時辰?
有誰可在三個時辰內找出權魔,奪回狗狗?
沒有人。
但也不也必戰。
因為,權魔自己來了。
權魔懷抱著一個方盒,楊行密立即閃出身截住他。
權魔拍拍一個方盒,直接道:
“我是送狗狗來的!”
楊行密盯著他,直到斷定他眼中絕沒有殺意時,才冷冷道:
“狗狗本是呂洞賓之物,他便在前麵的小廟內,你自己去交給他。”
說完,一縱身,躍上屋頂逝去。
但楊行密並沒有完全放心。
權魔乃快意五子之一,且與鳳舞關係密切,這番孤身而來,楊行密深恐附近有伏,立時往回周搜尋敵蹤。
果然,在小廟的後山的巨石上,盤坐著一位雍容少婦,雖無絕世之姿,卻自然流露出一股華貴神采,眼見楊行密出現,仍是一片從容,正是權魔之妻鳳舞!
鳳舞一抱拳,先施一禮,道:
“楊行密,咱們這次來是無惡意的。我夫一諾千金,非反覆之輩,上次青海密林,乃逼不得已帶走狗狗,深以為歉。這番特將之親自送返,望金甲軍各英雄海涵不究。”
楊行密不語,隻緊緊的盯著她身後的箭。
鳳舞箭。
權魔(龍魔)推開門,走進去。
尚讓。花賤一齊失口:“權魔?”
權魔什麼也沒說,打開方盒,裏麵果然是狗狗,“嗖”的竄出,騎在呂洞賓肩上,張口便吸,吸過毒血,呂洞賓頭上浮腫漸去,臉色亦回複如常。
呂洞賓易容求精堪,向有改命避劫之能。可惜每每泄露天機,惹來天譴,致身惹奇毒,無可自救,遂得此“呂洞賓”外號。
而且相人愈多,所中之毒亦愈深,故於數年前便已決定歸隱,無奈人在江湖,求相者更不擇手段,導致家破人亡,落得與孫女倆流亡天涯。
這時間,狗狗己將毒血吸盡,毛色更形大紅,愈發燦然耀目。
權魔更不打話,轉身就走。
呂洞賓忽然道:“龍兄,請留步!”
這呂洞賓也是在天上因為頂撞上司,偷吃蟠桃仙丹,而被罰重下人間修行,他也倒好繼續使用呂洞賓的名號,聲震四海,好不威風
權魔(龍魔)停止,轉身,望著呂洞賓。
呂洞賓道:
“救命之恩,老朽感激不盡,若有所求,龍兄但說不妨,老朽必盡力如願!”
權魔等的就是這句話,但他臉上卻出現了遲疑之色。
呂洞賓轉臉對楊行密與花賤道:
“兩位請暫且回避,老朽須為權魔批算。”
二人回避,自忖有楊行密在此,呂洞賓也耍不出什麼手段。
小廟內,權魔才終於低聲的道出了隱急:
“五年前神相曾替內子批算,謂三年內必有一子……但為何迄今竟仍是一無所出?”
他伸出左掌,呂洞賓看罷掌紋,不禁喝然輕歎道:
“唉!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你夫婦倆為求提升武學,多年來不斷挑戰殺戳,以致造孽日深,你掌中善紋消失,子女宮亦起變化!”
權魔額上立刻微見泌汁珠,雙眼凸出般瞪著呂洞賓。
呂洞賓接道:
“今夫人貴為孕育胎氣之母體,惟冤氣偏偏最後果,請恕在下直言,若長此下去,莫說無子嗣之福,就是兩位亦恐有折壽之虞!”
權魔終於忍不住跳起,急聲道:
“這……可有補救之法?”
山坡上,楊行密與鳳舞始終保持著一定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