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命的(3 / 3)

住帥道∶“戰雄刀隻有握於楊家父子手上才可與我雁翎一戰,絕不能落在別人手上!”

說罷紅光迭起,雁翎複又連綿攻向死奴。死奴深知其落雁劍法厲害,不欲與之硬拚,連忙展身遊走,住帥窮追不舍道∶“走!嘿,沒有人能在南苗劍首的劍下逃走!”

就在此時,突聽兩丈外傳來一聲暴喝∶“住帥!快放下雁翎劍!”

從沒有人敢向住帥下令,更從來沒有人敢命住帥放下雁翎劍,住帥立時轉臉要看看來者是誰,楊行密與錢柳不期然回頭一望。

難怪此人如斯鬥膽,因為他有殺手□在手!

殺手□是其劍下的住溫花,此人正是錢柳之第二仆━━囚奴!

囚奴一手捉著住溫,利劍早架在他脖子間,威脅住帥道∶“住帥!識趣的便快交出雁翎!”

住溫在其懷中拚命掙紮,呐喊∶“爹,不用理我!雁翎是我們住家的希望,千萬別棄劍啊!”

囚奴臉色一沉,劍鋒一劃,霎時在住溫右頰割道深長血痕,道∶“臭小子!不說話對你有益!”

住帥道∶“你們到底是誰?為何要奪雁翎、戰雄刀?”

囚奴擒得住溫在手,有恃無恐,驕狂道∶“老子倆是誰不用你管!死奴,快拿下他手中劍!”

死、囚雙奴到了此時此地已知錢柳並非為奪劍而來,反是要阻止他倆,動機未明。故二人為急於邀功,亦不欲再與錢柳一道行事。豈料就在死奴剛要奪住帥手中雁翎劍時,住帥忽地反手一劍便向死奴胸膛直戳!

死奴以為寶劍即將到手,得意忘形,冷不防住帥會一劍刺來,根本毫無還手之機會,雁翎已貫胸而過,“啊”的一聲慘叫,當場殞命。

囚奴料不到住帥行徑會如此荒誕乖戾,心中一寒,道∶“你…你竟然殺了他,難道你不怕我殺掉你兒?”

雁翎飲血,劍鋒霎時紅霞暴放,放照得住帥臉色更邪,住帥冷笑道∶“雁翎會帶給我顯赫名譽,更是我住家複興之望,要我交出它,我寧可犧牲我兒,你要殺便殺吧!”

此語一出,在場眾人全皆震愕,楊行密心想∶“啊,五年前住叔叔的臉容並非邪異至此!

爹曾說雁翎劍邪氣極重,會隨時日增長而逐漸劍控人心,今日一見果真所言非虛!“

思忖間瞥了身畔的錢柳一眼,卻見其麵無訝色,似乎對一切都不會感到驚訝,對一切都毫無興趣。

不過至此時此刻,楊行密仍未知道錢柳本是和死、囚雙奴同來奪神鋒,死、囚雙奴現身後亦未有機會言明。

眾人之中,最震驚的還是住溫。他雖置生死於度外,但乍聞老父一番決絕無情話,小臉陡地蒼白非常。

住帥既不怕囚奴殺害其子,更是昂步而上,步步逼向囚奴。囚奴本也屬劍中好手,此際反被其邪異盡懾,抓著住溫一步一步後退,慌惶道∶“別…過來,否則我殺了他!”

可是住帥恍如未聞,繼續逼前,囚奴鬥然狠咬牙根,道∶“好!你不信我殺他?我如今就殺給你看!”

言畢便以劍往住溫脖子上一拖,殊不知握劍之手突給人從後緊扣,來人內力深厚非常,反手一扭,當場把囚奴手腕扭斷,接著一掌把小住溫推給住帥,喝罵∶“呸!卑鄙鼠輩,以稚子為脅,死不足惜!”

此人正是霸天!他適才因腳傷未能及時救得楊行密,但仍強忍痛自佛頂緩緩滑下,各人正因在你爭我逐而未有注意他已滑至佛膝,想不到終給霸天救了住溫。

囚奴右手慘被扭斷,痛得在地上不住翻滾,及翻至千佛洞前才可勉強忍著痛楚支撐起來,豈料甫站起又見住帥及霸天逼近,住帥聲色俱厲問∶“我再給你一個機會!到底是誰主使你們前來奪神鋒?”

囚奴大汗淋漓,忽地眼珠一轉,大叫∶“好!我說!主使我們的人就是━━”其實囚奴是指證錢柳,然而話聲未畢,驀地,千佛洞內傳出一聲撕天狂吼!

吼聲如雷,震耳欲聾,簡直並非凡人叫聲!

是獸,是獸的叫聲!可是,什麼野獸能有如此凶猛、可怕駭人的叫聲?

吼聲未歇,囚奴剛想回頭一看是何猛獸,一蓬火舌猛地從千佛洞內洶湧噴出,囚奴閃避不及,登時給火舌燒個正著。火舌且蘊含強猛氣勁,“刷刷刷”的數聲,囚奴渾身上下不獨著火而焚,還給火舌切割至支離破碎,也沒哼一聲便即倒斃,死狀恐怖非常!

劇變陡生,住帥竟似乎早有準備,即時翻出丈外,然霸天正站於洞口,膝蓋亦碎,難以走避。就在此時,一隻四指巨爪又從洞內撲出,一爪攫著霸天的小腿,霸天向以狂野見稱,豈會懼怕,一拳便轟到巨爪之上,誰知巨爪堅如精鋼,毫不畏縮,爪勁一扯,硬生生把霸天拖進洞內…

楊行密見狀震駭莫名,驚呼∶“爹!”

驚呼聲中,正想縱身上前,誰知一人從後緊捉他的手臂,正是住帥!

楊行密拚命想掙脫住帥製肘,但他的手如鐵鉗將其緊鎖,楊行密一邊掙紮一邊叫嚷∶“放開我!我要救我爹!”

住帥乍見洞中陡生劇變,適才邪異瘋狂的戰意竟似盡退,楊行密這番孝心他當然明折,但仍厲色道∶“太遲了!小子,它正在震怒,你進去隻有送死!”

楊行密一呆,驚問∶“它?它是什麼?”

住溫聞言也即趨前問∶“爹!千佛洞已著火,它…是否就是我們住家曆代久等的東西?”

住帥道∶“不錯!但想不到它比傳說更為可怕!”

此時洞口已布滿火舌,洞內更突然傳出霸天的叫聲∶“行密…”

“爹!”楊行密複再拚命欲擺脫住帥,與此同時,赫聞霸天“啊”的一聲慘叫!

“不…”楊行密拚盡全力大叫,狂叫,厲叫!

不!他不要爹死,他還要與爹一起過快樂的生活!他還要供養老父終老!

然而這聲慘叫,無論誰都知道霸天已凶多吉少!

楊行密猶自奮力大叫,奮力掙紮,住帥仍沒鬆開半分,他轉身望著住溫,猝然從懷中取出一信,飛快放進住溫懷中,凝重道∶“溫兒,此信關處乎我們住家所有秘密和武功,你十五歲後方可拆閱。”

住溫未及回應,住帥又轉臉瞪著依然掙紮的楊行密道∶“小子,徒然送死隻屬愚勇!你品格天賦俱是上乘,不要糟蹋自己!”

說著緊捉楊行密的手運勁一拋,楊行密整個身子頓給其拋向住溫,這一動蘊含強大引力,巧勁一卷,住溫“哇”的一聲亦被帶出,二人身不由已,直向佛膝邊緣滾去…

住帥臨危高呼∶“快走!好好的給我活下去,有命的也別再回來!”

然而佛膝之下此時已是水位暴漲,江麵波濤起伏,漩渦處處,兩個小孩這一下去,必定九死一生,住帥為何明知此理卻還將二人送進江中?

就在楊行密與住溫剛要滾出佛膝邊緣刹那,一條人影閃電搶前欲把二人攫回,楊行密於翻滾中也瞥見了,這條人影正是那黑衣少年!

可惜就在錢柳的手快捉著楊行密的手之際,住溫小小的身兒已如斷蔦般滾出佛膝邊緣。

千鈞一發間,楊行密毅然作出一個決定,他絕不能拋下住溫,他白地一年緊扣住溫小手,與他一同直朝江中墮去…

半空之中,楊行密為要全力緊握住溫,另一隻手不由自主一鬆,戰雄刀竟爾脫手,一驚之下,連忙一腿飛出,把戰雄刀重重踢進大佛石旁的崖壁上,直沒至柄,跟著便與住溫雙雙墮進怒濤中消失。

錢柳怔怔瞧著滿江怒濤,似是未料到世上竟也有不顧自己生死而先照顧別人的人,隻可惜這個人已經消失…

他幽幽回望,赫然發覺千佛洞早已一片火海,住帥正站於丈外瞪著他,道∶“小子,我不知為何你會出手營救楊行密,但我知你心中一定在問,為何我會將兩個孩子送上一條九死一生的路?”

錢柳沒有回應。

住帥像為自己解釋、辯護∶“因為眼前千佛洞這條路,更是一條必死路!”

住帥說罷轉身,竟向千佛洞那邊走去,卻仍回首瞥了錢柳一眼,滿目欣賞之色,道∶“你能接下老夫‘群鳥蝕日’,他日必能成為曠世劍手,若你不想白費自己這身資質便快跳進江中,也許還有一線生機,否則老夫又少了一個好對手…”

住帥言畢不再遲疑,展身躍進這片火海,轉瞬消失。

錢柳隻是呆呆凝視著火光熊熊的千佛洞,心中霎時湧起一個疑問∶既然千佛洞必是死路,住帥為何還要踏上這條死路?他到底為了什麼?

他沒有再想下去,他忽然得到了答案。

隻見千佛洞那片熊熊火光中,正有一條黑影徐徐步出…

向是處世不驚的錢柳一瞥之下,亦不由心中一凜。

天!這是什麼?

這團黑影,簡直就是上天對世人的懲罰!

這條黑影,赫然是…

一頭全身冒火的異獸!

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