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夢到過去，夢到她站在大學的林蔭道旁靜靜等待的樣子。”
我偷偷來到書房門口，透過微微開著的門縫朝裏張望。
裏麵的布置跟以前完全一樣，尹家果然隻是拿走了關於我們這些女眷的東西，其他什麼都沒有變。
“陽光穿透層層疊疊的樹葉，斑駁的光影落在她的肩膀上，美的好像是停了一個精靈在肩頭。”爸爸就躺在他的那張搖椅上，據說那是他們結婚的時候媽媽送他的禮物。
“可以想象夫人一定很美。”
在爸爸的身邊坐著一位穿著職業裝的女士，她盤著頭，帶著眼鏡，手裏還拿著一本書，依稀間，我看到那本書的名字叫《心理催眠術》。
“是很美。”爸爸在笑，“見過她的人都無法忘懷。”
女人笑了：“這也是你不能入眠的原因。你一麵想念她，一麵又始終提醒自己她已經死了，越回憶越痛苦，越痛苦就越是要回憶，互相作用，最後隻會讓你崩潰。”
爸爸也跟著苦笑：“我試過吃安眠藥。”
女人問他：“有幫助嗎？”
“能睡著，但是很快又會醒來，頭會很痛。”
“有試過我上次教你的辦法嗎？”女人又問他。
“情感轉移？”
女人點頭。
爸爸沒有回答。
那女人是要勸我爸爸給我娶後媽的意思嗎？我握緊了拳頭。
“我的確將自己所有的重心都移到了事業上。”爸爸告訴她，“其實之前我們夫妻在一起的時候，我也是以事業為重心的，隻是……”
“隻是？”女人歪過頭，通過女人對麵的一麵鏡子，我看到她的五官精致的如同畫上的人物。
“隻是自玫玫過世以後，尹家似乎越來越不重視我了。”爸爸皺眉，“這三年裏，我做了不下十份計劃報告上去，可批下來的卻隻有三份。”
“你覺得尹家打壓你？”女人做著患者筆錄。
爸爸不是很能確定：“以前玫玫在的時候，隻要是我打上去的計劃報告，他們就沒有退回過，但是現在……”
“那你通過的三份計劃裏，成功了幾個？”女人的問題問的很專業。
爸爸遲疑了：“沒有。”他說，“一個都沒有。”
三年的工作，卻是一事無成，我想我跟媽媽的過世一定讓他十分崩潰，這才造成了他事業上的滑坡。
“你覺得是你的問題，還是尹家的問題？”女人又問。
“我……我不知道。”爸爸看上去很頹廢。
女人微微一笑：“秦先生是不是需要聽聽我的看法呢？”
“請講。”
“秦先生當初是科研中心最有價值的研究員，尹家看中了你的才華，利用你對尹玫小姐的愛慕之情，通過婚姻將您捆綁進了尹氏一族的研發團隊中，讓你為尹家做牛做馬。”女人合上筆記就開始滔滔不絕，“但漸漸的，新人輩出，你的價值也在漸漸降低。尹玫小姐成了你人生後期事業上必不可少的後台支柱，因為她在，他們才不敢忽視你，可現在，她過世了，你的支柱倒了，就算你再努力提升自己，也依舊改變不了被淘汰，被尹家唾棄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