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怡萱被送回宸璟宮之後,坐在床上隻是睜著一雙眸子,一動也不動,滿麵攜著那抵抗的神情。
像極了失去了所有庇護的小獸,那被逼到了末路之上的困獸。
“怡萱,已經很晚了,你還是趕緊睡吧。”
白怡萱隻是搖了搖頭,還是僵直地坐在原處。
思安自然知道白怡萱的心思的,也是,剛剛經曆了那樣慘痛的事情,任憑是誰,現在也都會沒有入睡的心思了。
夢境太深太暗太可怕,就不如醒著。
白怡萱突然就有了不一樣的動靜來,思安再望過去的時候,隻見白怡萱已經掏出了那把匕首,指腹反反複複地摩挲著,竟望的有些失神。
思安趕緊就趁著白怡萱不注意的時候,一把將那匕首搶了過來,“你要做些什麼?”
“把它還給我。”毋庸置疑的聲音。
“白怡萱,你別做傻事,這樣真的不值。”
“還給我。”白怡萱終於是站了起來了,挺直了胸膛立在了思安的麵前,眉眼間竟是思安從沒在她身上見過的狠戾。
“白相臨死之前,還為你向皇上求情,他隻是想讓你能好好的,能安全……”思安想用白相來喚回她的求生意識來。
“父親他沒有死!”白怡萱終於是站不住了,蹲了下去。
隨後思安便聽到了隱隱約約的抽泣聲,起初先是壓抑的抽噎之聲,再後來便是那種不管不顧的哭泣的聲音。
思安一下子便愣在原地了,她猛地便覺得這隻還還拿著她那把匕首的手心冒著森森的涼意。
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思安也蹲了下去,空閑的那隻手覆在了她的肩上,“怡萱,我剛剛說錯了,你不要理會才是。”
“思安,父親沒有死,這一切都是我的一場噩夢,對不對?是不是等我醒過來之後,一切都會回複原樣?”
那逸出的濃重的哭腔,讓思安不忍心說出真相,真相往往才是最殘酷的。
既然無法承擔真相,那不如便活在自己臆想的那個美夢之中,倒也落了個半生歡喜。
“對,你說的都對,一切都是一場夢,那你要趕緊醒過來啊!”思安輕柔地安慰道。
“可是,可是我醒不過來啊!”白怡萱的淚落得更凶了。
“怡萱,你聽我說,白相一直都想保護你的,他想讓你好好地活下去,你可不能辜負了白相。”
“嗯嗯。”白怡萱重重地點了點頭,“這些我都明白的,父親的意思我都明白。”
“既然你知道,為何剛才還要尋死?”
“什麼?”白怡萱一下子就抬起了頭,紅腫的雙眼有些奪人的視線,“我不曾想過尋死的,我不會辜負父親的。”
“那你剛才要這把匕首是想幹什麼?”思安將那匕首向前推了一推。
“自然是另有他用的。”白怡萱的淚已經完全地止住了,隻是睫毛上似乎還殘留著剛才心碎過的痕跡。
此時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眸子裏早已經不複傷悲,填滿的而是狡黠,像極了浴火重生的鳳凰,一樣的耀眼。
思安忽然生出了一種錯覺,若不是經曆了此種事情,現在的白怡萱會以一種怎樣驕縱的姿態肆意地生長呢?
思安真的想見上一見的,隻是早就已經沒有了機會。
“什麼用處?”
“等回來你便知道了。”白怡萱嘴角勾了起來,綻出一個頗有些自嘲的笑容來。
其實思安不用細想便知道白怡萱想要做什麼了,這一點兒也不難猜出來。
思安什麼也沒有多說,阻攔嗎?她為何要攔?思安其實倒更樂得其成,她隻是有些佩服白怡萱這思緒的辯護之快。
似乎一秒之前她還險些被傷痛淹沒了,怎麼下一秒她就變了一副模樣?
也許便是心中的那燃燒的越來越旺盛的仇恨之火支撐著她吧,未曾經曆過的人,應該永遠不會懂,仇恨究竟能給人帶來些什麼。
“怡萱,你想做什麼便去做吧。”
白怡萱又默然地望了思安一眼,隨後才點了點頭,隻是寬袖之下的那雙手死死地握住了那匕首。
思安退出去的時候就看見了白俞還一直守在宸璟宮前,筆直地立著,像是永遠也察覺不出疲倦似的。
思安隻是多看了那白俞一眼,嘴唇微微地動了一動,思慮了一番,想說的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翌日一早,派去查思安底細的那宮人便來稟告了。“皇上,奴才已經查到了,那個名喚思安的宮女原來是東宛人。”
“她是東宛人?那她是怎麼來了新月呢?”蘇乾一聽到“東宛”的那兩個字的時候,他的眉頭都緊緊地蹙了起來了。
“她的家中生了變故,一路流亡到了新月,後來便進宮做了婢女。她在宮中相熟的人並不多,所以具體的事情奴才也了解的不是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