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少宇心中一陣崩潰,這趟本來下界到洪澤湖接文興就是十足的麻煩事兒,結果文興還沒接著,這洪澤水君府竟然冒出妖氣,這情況就不僅僅是“麻煩”兩字可以形容了。
寒少宇覺得蹊蹺,文興同雲藏交好是天族內部皆知的事,在那些天族貴公子眼中,這二位不喜權勢的就是十足怪胎。先有上元當夜雲藏重傷從長安城上空墜落,後又有如今文興居所洪澤湖水君府入住妖邪,這兩者間必有幹係。
不過奇怪的是,雲藏出事之後,大家就猜測雲藏重傷是天族內部所為,那麼為何如今洪澤湖底竟然妖氣縱橫,如果說這兩者有幹係的話,難不成……是天族內部有人同妖邪勾結,意圖謀害這兩個後生?
如果真相如此,那這件事就是大事,天族諸仙有正統仙籍是神族後嗣,更是他寒少宇的後嗣,今日的事若是不查探清楚仔細稟告帝君,不將那妖物同天族內部的作祟者一同糾出來,要是被九重天那些耳目呈報上去,三界內必不得安寧,屆時‘勾結妖邪,禍亂神地’這罪名坐實,有帝君信任他寒少宇倒是不會波及,隻是天族蒙羞,連他麵上也無光。
真是個孽子!
寒少宇在心中罵了一句。從西周初定將軒孵出來開始,攤上這孽子的對他而言似乎就總是麻煩。他還記得那年外出歸來,寒嘯天陪兄長坐在南郊的應龍神殿裏,兄長的額頭用紗布裹著,隱約可以窺見些血跡,地上還有墨跡,黑鬱的墨同鮮紅的血混在一起,顏色非常奇怪。
兄長仍是平靜地坐著,平靜地飲茶,平靜地同他談論事情,牽涉到額上的傷卻隻字不談,寒少宇再三追問,也隻說“醫官已經處理過,少宇不必掛心”。
他心中有疑,老豹貓一直用眼瞄他,似乎有話想說卻不敢多言,寒少宇看那境況就明白了,一定是兄長作過叮囑。四周一瞧不見軒,應龍血有些促進傷病愈合的奇效,又放了些血才心安,想起庫中還有些安眠的藥,借口取了,趁侍衛添茶的檔口放了許多在兄長杯中,兄長在殿中睡去,寒少宇才得空將寒嘯天叫到別處仔細詢問,才知是那孽障不服管教,不禮兵法書帛也就算了,兄長隻是說了他兩句,竟然將手裏的硯台砸出,兄長竟然也沒有躲,仍舊毫無波瀾盯著自己那孽子。
“你父君是你這年紀時,有此作為,早就被蒼溟打死……”血順額側流下,寒嘯天聽到動靜進入殿中,見此光景,竟然進退不得,手足無措。“你隻有長些本事,才能好好活著……”
“我是黃帝的外孫,你隻是我外公麾下的將軍,憑什麼管教我!”軒翹著眉毛道,“就算是我父君,他也隻是一個隻會打仗的統帥罷了!”
兄長突然笑了笑,搖頭看著軒從殿裏跑出去,寒嘯天急忙幫他按住傷口,怒道:“這小子越來越無法無天!”
“孽緣罷了……”兄長道,“隻是可憐少宇難做……”
聽罷豹貓轉述,寒少宇當時怒火中燒,逛了一圈未找見自家孽子,瞥到後院溪水明白了,化了龍形潛入水底,孽子正趴在水底睡得安穩,直接噙了拽出水麵,甩頭丟上岸去,未及孽子說話就是一頓暴揍,當時若不是其他侍衛攔著,憑他脾氣,也許那時就將軒打死。
後來就是遣了侍衛給君上遞了道文書,君上來殿時還帶著嫘祖,軒就被綁著長跪殿裏,君上心疼外孫,卻知他脾氣,知道回天無力,坐了一會兒說了些安撫的話,便帶著軒回了九重天。
送君上出殿時,君上道:“女魃為你生下一子,也算是給這段情緣一個善終,你卻不能忘了她,天涯海角總要回來看看,別忘了你還有個兒子。”
其實無論去哪裏,寒少宇都沒忘記過自己有個兒子,隻可惜這是個孽子,隻可惜這孽子於他是個麻煩,他不僅自己是麻煩,還充實後宮生育諸多子嗣,將一個麻煩變成了無數個麻煩,這哪是什麼善終,分明就是遺禍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