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
凰烈終於明白雲藏為什麼從來不將天君稱作“父君”,原來不是父子關係不融洽,而是自小就被交給他人撫養,他根本對天君沒有父子之情。
“還真奇怪。”凰烈道,“你不肯認天君這個父君,卻肯認二表兄這個祖父?”
“父君和祖父是不一樣的。”雲藏笑道,“小時候養父講故事,得知逐鹿之戰最大的功臣是我祖父,當時就很想見見他,其實他今早在岸邊搬酒我就看見他了,沒露麵,單純隻是好奇他想做什麼,也是想看看他神品是否真如傳說所述,後來蟄伏水中,看見他喝得酩酊大醉,又好奇他是遇到了什麼事情,有什麼事情值得他如此難過。再後來大抵是聽懂了,雖然不知祖父所說的‘青鳥’是誰,但從隻言片語中,能看出祖父是個長情的神仙……”
凰烈聽這話心中歎氣,長情深情都傷人,她倒是寧願二表兄涼薄一些,這樣好歹也可以活得輕鬆點兒。
“表姑奶奶可知道……最近凡間發生了一件事情……”雲藏又道,他說這話斂了笑容,罕見有些支吾,“這事兒我本想同祖父細談,但無奈他落進江裏時就已經喝的很醉了,那個醉態實在不像是能談這種事情的樣子,而且這事兒牽扯到四公……千年前的四公主,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斟酌半天,還是講給表姑奶奶聽讓您定奪吧……”
凰烈蹙眉,她有預感雲藏將要講述的是個麻煩,那天軒轅神殿前的狀況到底怎樣她是沒見著,不過她哥說四公主回來,就意味著帝君又開始對二表兄有所動作,這以後,怕是南郊的應龍神殿要不清靜了……
這也是凰烈沒有跟青鸞同去北郊,而是留在南郊照顧二表兄,撇去練兵的日子真的很沒意思,她也想二表兄遇事身邊能有個商量的人,尤其青鳥離開,二表兄又有自甘墮落的趨勢。如今的境況不比以前,那些年二表兄已經墮落過一次,如今,卻不能再墮落第二次。
“你說……”
“表姑奶奶可知道,四公主在凡間有個當皇帝的夫婿叫宇文邕?”
凰烈點頭,“現在凡間又是群雄割據的場麵,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宇文邕雖然稱帝,但天下沒有一統,單從勢力來看,他撐死隻能算割據一方的諸侯。”
“我知道表姑奶奶的意思。”雲藏道,“但就是這個‘諸侯’,半月前下了一道聖旨,‘禁佛,道二教,經書,佛像盡毀,並令沙門,道士還俗,並禁諸淫祀,禮典所不載者,盡除之’。聽說北周境內一時間融佛焚經,驅僧破塔,寶刹伽蘭皆為俗宅,沙門釋種悉作白衣。”
“喔。”
這件事情不是小事,不過凰烈並不為此大驚小怪,凡間帝王的心思常常難以捉摸,不是幾百年前就有個叫嬴政的秦王,上演了一出‘焚書坑儒’的大戲,後來又過了幾百年,到漢,有個皇帝又聽儒生建議,下詔要‘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其實自從學術形成流派,這流派之爭就開始同政權掛鉤,在漢之前,政權更迭的同時也是學術流派更迭,直到那個叫董仲舒的儒生,將儒道在統治者的支持下推崇到一個其他流派無法企及的高度……
“這有什麼奇怪的?”凰烈問道,“為什麼你覺得這件事情,會和四公主掛鉤。”
雲藏卻不明說,讓她附耳過來,似乎有所避諱,凰烈暗罵矯情,卻還是附耳過去,雲藏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凰烈聽著,漸漸蹙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