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烈走進後院,還未進去,就在院外聞到濃烈的酒氣,即使在水裏這種味道依舊熏得她難以忍受,整座水君府邸都有仙障罩著,不知是用了什麼仙法,即使她這樣懼水的神族,在這裏也能自由呼吸不受限製。
琉璃製的屋簷將江底稀疏的光線聚起來,流光溢彩呈現夢境般的光暈,二表兄就在一片斑斕的光暈中臥在後院,龐大的身軀占了大半院落,腦袋擱在兩隻龍爪上,雙翅縮在背上,並未打開,每每張口呼吸,總會吐出一串圓溜溜的大泡泡。
凰烈掂腳走過去,費了些工夫小心避開二表兄的尾巴,從旁邊繞過去的時候,她真的很想一腳踩上去,尤其是剛剛雲藏跟她說的事情。
帝君和天君提調一個凡人上天,這在三界應該是樁小事,可怎麼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即使四公主在凡間的那個夫君位列九五,後宮佳麗三千,他也不至於為了一個‘病逝’的妃子禁佛滅道,難不成……真像雲藏所說,是那宇文邕受了妖邪蠱惑,認定四公主不是‘病故’,而是被天神從他身邊帶走的?
不過這和佛道有什麼關係……
凰烈實在想不通其中聯係,又不好跟雲藏商量,一來這錢塘水君就是個剛成年不久的孩子,二來這個小孩子她剛認識不久也不熟,想著到後院叫醒二表兄後再做商議,又顧慮這事兒跟他說,二表兄念及前塵,必然又會攪入其中,這是凰烈不願意見到的。
不過現在她可以舒口氣。
如今光景,這隻醉酒的應龍能不能叫醒都是個問題,其他多想無益。凰烈拽了把二表兄前爪,二表兄沒有醒,隻是將露在外的爪子縮回,壓在腦袋底下。凰烈又拽了把二表兄的耳朵,他覺得不舒服抖動一陣,最後幹脆將整個腦袋藏進翅膀裏,縮著身體蜷作一團,隻有尾巴還露出一截。
凰烈喊了他兩聲,絲毫沒有轉醒的跡象,抬腿踹了兩腳,仍舊巋然不動,凰烈看著二表兄龐大的身軀歎了口氣,錢塘水君說的沒錯,二表兄醉成這個樣子,想讓他挪窩簡直天方夜譚,這家夥活了這麼久,顯了本身體格龐大肌肉緊實,又有厚重的鱗甲保護,估計拿刀插都插不醒。
凰烈想著四公主的事情,眼前的二表兄又睡得天塌不驚,一顆心冰火兩重天,這種矛盾的體驗還真是相當煎熬。躊躇良久還是認命靠在二表兄身上,拖過二表兄的尾巴把玩,凰烈閉起眼睛,想起許久以前的事情。
那時四方征戰,她還是個小孩子,大哥有時候風流快活並不樂意帶她,大表兄性子冷她不喜歡,隻能每天粘著二表兄,二表兄那時候是一軍統帥忙於軍務,閑暇時還要陪四公主,但他並沒有嫌棄帶她,甚至有時和四公主幽會也會帶著她,四公主時常拿這事調侃,她說知道的知道這是應郎的小表妹,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應郎的私生女兒……
當時她雖然年紀小,但這番調侃還是聽懂了,她知道四公主說這話是提醒二表兄,讓他跟她幽會時把她寄養別處或交給其他人照看。凰烈記得自己當時聽了這話,有很長一段時間心裏都不是滋味,覺得自個是累贅是包袱,跟著哪個哥哥都要被嫌棄。
但二表兄目送四公主離開背她回去,什麼都沒說用匕首刻了個木雕送給她,又讓軍營裏的廚子做了些她喜歡吃的,隔幾天去見四公主依舊帶著她,還當四公主的麵不是背著就是抱著,四公主沒脾氣也不想再調侃,二表兄背著她玩得很開心,凰烈那時候就知道這個哥哥雖然按血緣隻是表兄,但他是真的疼她,對她這個小丫頭說話語調溫和就連目光都很溫柔。她那時候也不懂事,仗著二表兄擔待賴著他故意惹四公主不開心,四公主和二表兄聊了一會天獨自回去,二表兄會顯了本身讓她趴在背上,振翅飛起來,落在高處任她靠在身上,碧藍色的眼睛眺望天際,也不知道他那時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