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帝君看著向他跪安的人,猶記得很多年前,軒就在這殿裏,拉著他的手,那會還不及他腰高。
他第一次將他接進軒轅神殿的時候,是有些不能理解寒少宇的狠心的。虎毒尚不食子,寒少宇是一代神君,怎麼能為了孩童一句不懂事的話,就狠心將親生兒子送到自己這裏,一別千年再未見過。
後來大抵是體諒些了吧,軒兒五官的某些部分很像他娘親。軒轅帝君有時候盯著軒也會恍然,恍惚間,似乎站在他麵前的不是軒兒,而是早已歿了的女兒。
“外祖父……”
軒叫了他一聲,軒轅帝君才發覺自己失神,目光晃了晃,揮手讓天官滅了殿裏的燈。
“給你娘親上過香了……”剛剛失神有些恍惚,沒來由就多問了這麼句。
“上過了……”軒道,“外祖父昨夜未眠?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軒轅帝君將手邊的書信略作整理,交由天官呈過去,軒看到署名蹙了下眉,捏著下巴上的胡須,愣了半晌都沒去看信的內容。
軒轅帝君默默歎了口氣,時隔多年,軒還是這樣,每每牽涉伯父墨淩風,似乎都有些不自在,對此軒轅帝君也開導過他,墨淩風是他伯父也是神君,對這四海八荒又有功績,無論公私,他都不該心存計較。
但軒對當年在應龍神殿發生的事情仍耿耿於懷,潛意識中,似乎認定伯父墨淩風是害他和寒少宇骨肉分離的罪魁禍首,軒轅帝君勸誡過幾次,但這孩子和當年的女兒一樣認死理,旁人的勸誡完全不起作用。
“外祖父對此事有何高見?”軒最後還是看完了那封書信,舒了口氣,墨淩風信中並未牽涉到他,他似乎對此相當滿意。“外公是覺得,襲擊狐帝的人,就是我父君收的那隻半血狐狸?”
軒轅帝君搖頭,“不,不是他。”
隨後他將三十年前青丘火狐火燒文昌宮的事娓娓道來,軒才露出了然的表情,手裏捏著那撮火色的頭發,喃喃道,“卻是還有如此一樁往事……”
軒轅帝君在心裏歎了口氣,當年這件事震驚天界,軒卻不知,他這天君是怎麼當的,不過他沒有開口苛責,軒的脾性他清楚,寒少宇將軒送來時,就在信中言明過軒的個性有些驕奢羸弱請他悉心教導,軒轅帝君將這話放在心上,隻是每每想起死去的女兒,又不忍心苛責女兒留下的這個可憐的孩子。
他覺得這孩子性格有些缺陷也可以理解。
撇去親娘早逝,父君不在身邊不談,軒被寒少宇孵化時,已經是西周初年,薑子牙業已封了一批新天神入天庭。這個時期,不止是天界,包括凡間都處於太平盛世,四海升平八荒安穩的境況之下,軒不同於寒少宇和墨淩風,不同於他們這些老一輩的神族,安穩境況下誕生的孩子,性格中有些瑕茈在所難免。
當然他也不能苛責寒少宇,墨淩風這個長兄在寒少宇的生命中舉足輕重,軒對墨淩風的駁斥,觸及寒少宇的底線,本來寒少宇在孵化軒的問題上就遲疑不決,軒轅帝君那時就覺得,或許在寒少宇心裏,對於軒對於和女魃的關係,他一直有太多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