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即便恨,對父親還是充滿了想象(1 / 2)

米離輕輕合攏斯夢的門,聽門鎖輕輕扣好的聲音,心裏一痛,無力的靠在斯夢的門上。他閉上好看的眼,嘴角始終堅硬的抿著。然後,一抹苦笑緩緩綻開。一直以來,不管命運怎樣和他開玩笑,他都始終按照自己的步伐堅定的走下去。曾經他以為不再有什麼可以失去了,不再有什麼可以犧牲了。可原來,還是自己天真了。當他看見斯夢蹦蹦跳跳伴著滿臉寵溺的米盛頎漸漸走近時,他才發現,原來命運正在他最珍視的一方天地裏眨著殘酷的眼睛。他吐了口氣,甩了甩頭,他一定要搞清楚,米盛頎為什麼會出現在斯夢身邊。

他步出斯夢住處,晚風吹亂他的發。他抬頭看了看斯夢的住處,昏黃燈光依然撒出溫暖的光暈。他上了自己的車,在心裏冷硬的發誓,好吧,那就走著瞧!

斯夢趴在床上,心裏亂成一片。偏偏手機又來搗亂,《隱形的翅膀》又開始聲嘶力竭的唱了起來。斯夢用枕頭埋住自己的頭,可那手機的音樂鍥而不舍的響著。

斯夢心煩氣躁的接起:“喂?”

“……”那麵一片靜寂。

“誰?說話啊!”斯夢不耐煩。

“咳……”那邊沒說話先清了下嗓,斯夢的臉色募然沉了下來。

“斯夢,是我。”聲音低沉,斯夢眼前浮起聲音的主人那儀表堂堂、沉穩大氣的形象。

“請問,你是誰?”斯夢故意問。

“我是……”那邊停頓了一下說:“我是斯崇年。”

“哦!是斯書記啊!”斯夢誇張的問好,“您好您好,請問這麼晚了您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嗎?”

“明天是你外祖父生日,老人家堅持隻辦個簡單的家宴,你明晚回來一趟吧。張秘書說一直聯係不上你。”斯崇年緩緩的說,仿佛每說一句都在仔細的斟酌。

“聯係不上就不要聯係了。”斯夢認真的說,“不好意思,你也說了是家宴,我想這和我沒關。”

“斯夢!”斯崇年沉痛的叫了一聲。

“我要睡了,再見。”斯夢發狠的扣下電話,順便把電池也拆了下來。

斯夢將頭深深的埋在枕頭裏,眼淚沿著眼瞼滑落到軟滑的絲被上,迷蒙間時光好像飛回高三母親剛剛重病的時候。那時葉清珮病來得極其突然,原本以為隻是一般的感冒,拖了一段時間才去醫院。病情急劇的惡化,醫院診斷說是急性再生障礙性貧血。斯夢本來還沉浸在米離離去的哀傷中,一下子被母親的病情驚呆了。那段日子對斯夢來說比噩夢還要可怕。她每天守在母親床頭,無助的看著這個賦予自己生命的人正緩緩黯淡掉自己最後的生命之光。葉清珮瘦弱的病容裏似乎有些什麼期盼,斯夢試圖問,可母親絕口不提。斯夢猜測,會不會是在等待著一個人?會不會……是自己的父親?在母親陷入最後的昏迷之前,曾虛弱的告訴她,她有外祖父、有阿姨,都生活在遙遠的南方。斯夢痛哭著不讓母親繼續說,她不要讓母親放心離去,她要母親自己留在這世界上照顧她。

可惜,葉清珮還是掙不脫命運的擺布,離開了她摯愛的女兒。或者,還離開了一些折磨她一生的情感。當斯夢撫摸著葉清珮冰涼的身體痛哭流涕時,心裏湧起對親生父親永不能原諒的恨。不管他是誰,不管他還活沒活這這世界上,斯夢發誓永遠恨他,絕不原諒!

正在斯夢最孤獨、最虛弱的時候,米盛頎出現了。他自稱是葉清珮的妹妹葉清玨的朋友,幫助混亂悲痛的斯夢處理了葉清珮喪事。雖然一開始斯夢對米盛頎還存有疑慮,但多年來,米盛頎一直無微不至的關懷著她,卻從未有過任何要求。於是,漸漸的,他成了斯夢心中最尊重、最感激的頎叔。

考大學時,受母親離世的影響,斯夢的成績受到了影響,她以3分之差與第一誌願北大失之交臂。這意味著,斯夢將以非常高的分數落入二流學校。幸運的是,G市的Z大居然錄取了她。G市是葉清珮的故鄉,Z大也是全國前十名的重點大學。高三下學期剛剛開始考慮報誌願時,斯夢就曾經玩笑著和媽媽說,要把二願報Z大。一旦北大考不上,還可以到母親的故鄉念書。當時葉清珮莞爾一笑,因為像Z大這樣的學校是不可能開二願的。沒想到的是,Z大竟然破例開了斯夢的二願,錄取了她。斯夢曾經以為是因為自己的分數高的原因,後來才知道這隻不過是自己天真的幻想而已。

當斯夢收拾好行囊,帶著媽媽留下的全部積蓄,依依不舍離開生活了18年的小屋時,心裏盡是憂傷和迷惘。米盛頎帶著她來到Z大報道,幫助她安頓好一切。於是,在母親去世的三個月後,斯夢終於在新的環境裏開始了大學生的生活。

斯夢永遠不會忘記那個9月的下午,她坐在大禮堂的前排位置上,崇敬的看著台上侃侃而談的人。她羨慕他,敬仰他,可後來,她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