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歸來抱星月,額頭落灰塵(1 / 2)

在晚秋的夜分下,汽笛聲劃破夜空,現在已經是午夜了,但對於這時候的城市來說,仿佛才是狂歡的開始。

火車站的台前擁擠著人群,久逢的親情,友情,愛情在這裏偶然而又必然的相遇,每一次的相逢都是那麼幸運,熱淚盈眶。

時光是一個很美妙的東西,它衝淡了一切,又沉澱了記憶。你曾經認為的重要,現在看起來已是無關緊要,刻意想要忘掉的在你孤獨時便如同潮水般從心底湧出,就像衝出監獄的囚徒,肆意的宣泄著而又對身後忌憚如虎。

他隨著人潮被簇擁而下,在這更加喧囂的廣場上又被隨手丟棄,幸好是孑然一身,並無任何的外物,也無需煩惱於失竊。

路邊的樹上落著這城市的灰塵,每一個光鮮背後的黑暗都要由另一個光鮮來承受,所以顯得蔥綠而死寂,他站在路燈照不到的樹影裏,這白晝的熱鬧與他無關,晚上的孤寂卻要他一個人承受。

南方的晚秋著實是寒冷,尤其是淩晨後的夜晚,風都刮到骨子裏,刮過五髒六腑,血液都仿佛凝固,融在這漆黑的夜色裏,才不會顯得突兀。街上的行人匆匆走過,在這個顯得浮躁的時代,誰會在意一個在深夜裏佇立在黑暗中的人?

行人漸漸的散了,商店也大都打烊,深夜中買醉的人搖晃著走遠,所有的熱鬧過了,還是沉重的寂寞。熱鬧,是孤寂無處安放,所以放在顯眼處,讓庸俗的人趨之若鶩。

這個時候還在接待人的也就隻有酒店還有旅社了,至於其他的還接待人便不便多說了。樓下的廣告牌上霓虹閃亮的掛著‘如家旅社;四個大字,他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個狹窄的樓道口,路燈早已報銷,樓道一片漆黑,借著手機微弱的熒光走到三樓,一個打扮得十分誇張的婦人疲倦的坐在椅子上邊看韓劇邊抹眼淚,臉上的粉被弄得亂七八糟,看得他一陣惡寒,他伸手敲了敲窗口,那婦人不耐煩的起身問他要了身份證,交了一百二十塊錢,其中押金有四十,告訴他房間號就繼續坐下來看電視,臨走時又遞給他一張名片還有一個曖昧的眼神,小心翼翼的避開堆在走道裏的雜物,在最裏麵的角落找到房間,輕輕一推門就打開了,他才明白為什麼那女人沒有給他鑰匙了,燈閃了幾下才亮,正對麵的牆上貼著幾個寫得歪歪扭扭的大字,‘損壞東西照價賠償’,一台老式的電視機,他看了那幾個字後便不敢去碰電視機了,牆皮泛黃顯得十分老舊,沉默在角落裏的每一個沉默負擔著城市的浮躁與灰暗,就像每一個大城市地下室裏蝸居著的人們,他們建造了每一個高樓大廈,卻把自己埋在下麵,總有一個地方是我們看不到又不願承認的心酸。唯一欣慰的就是床單還算整潔,至於被子就實在不敢恭維。

他抱了張椅子把門掩上便和衣睡下,夜裏驚醒了幾次,睡到次日八點才醒來,在這窘迫的旅社裏,他度過了他歸來時的第一個夜晚,這種窘迫與困境使他不安。

起來後胡亂的用水抹了一把臉,用紙巾擦淨,然後去到女人那裏退房,那女人去他房間仔細的巡視了一遍才後來把押金退還給他手裏還拿著昨晚遞給他那張名片。

走出旅社,他卻迷茫,冥冥中指引他回到這裏,卻又被囚禁於此,無處逃離。冥冥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無可言說,有千言萬語不知從何開頭,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落筆,隻是堵在心頭。

灰蒙蒙的天空開始放晴,太陽從厚厚的雲層中灑下幾滴不舍的淚,是否是由於他的離去,那晚秋的紅楓厚厚的鋪墊,那窗外的鳥兒淡淡的哀鳴,他空著手走向遠處。

他抬起頭看著天空,似乎又看到師傅的麵容,撫摸著他的頭,笑著對他說,去吧,師傅等你回來,如今他帶著一身灰塵滿臉疲倦的踏上了歸途,腳步卻沉重如鉛,仿若陷入流沙的人,越是掙紮越是向下沉,四周有毫無救援可言,那種無助的絕望包圍著他,把他吞噬得身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