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相依為命(2 / 2)

其實連她自己也不明白,她不過才跟阿塔什相識幾天而已,怎麼會對他那樣過分的在意?她講義氣,可以為朋友兩肋插刀,卻絕不會為一個幾乎不相幹的人賠上性命,他們甚至連朋友都不算。可是,對阿塔什的親切,是一種天然的,從公爵府的第一次碰麵開始,這種感覺就隱約存在,像是天性的認同,使她無法撇下他獨自逃生。

別看白天的時候山裏酷熱難當,但晚上露宿野外還是蠻有挑戰性的。剛才滾下斜坡的時候阿塔什雖然一直將她護在懷裏,可她的衣服還是不可避免的被枯枝劃破,現在夜風陰惻惻地一吹,惹得她打了個激靈,往阿塔什的旁邊挨了挨,借著她比自己高大的身軀抵擋夜風。

困意漸漸襲來,她抱緊雙臂,把頭枕在膝蓋上睡著了。

鬥轉星移,日月交替,阿塔什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沒等天大亮就醒了。

清晨的山林滿是各種魔鳥的叫聲,好不熱鬧,陽光從樹葉間照在阿塔什的臉上,留下幾塊斑駁的樹影。他抬手遮在眼前,想起自己的毒,下意識地蜷起腿伸手去摸,傷口已經不那麼疼了,本該潰爛的地方已經結了薄薄一層痂,手指觸上去還能感到下麵的嫩肉在呼扇。

他還沒死?這是怎麼回事?

巨型毒蛙雖隻是五級魔獸,實在算不得厲害,但毒液卻是很要命的,尤其他中的還是毒蛙舌尖毒配合膿包裏的毒液。自己昨天一時大意,將計就計沒使成,反倒差點送了自己的命,這次能活下來可真是萬幸!

阿塔什邊這樣想著,邊慢吞吞地坐起來,揉著有些脹痛的頭,清醒些後才發現身邊躺著的小梅朵,一時有些懵了。

她像隻小蝦米一樣蜷縮在自己旁邊,及腰的棕色卷發鬆垮垮地編成兩條辮子,其中一條還搭在臉上,扇麵一般的睫毛在鏡片後輕微顫動著,不知在做什麼夢。米白色的長裙已經髒了,破得不像樣,露在袖子外麵的小手,手指布滿血點,再看見她腳邊那一小堆帶鋸齒的草,他忽然明白這些傷都是怎麼來的了。

拈下嘴角殘留的一小片草藥碎屑,昨夜模糊的記憶慢慢清晰起來,朦朧中那隻溫暖的小手原來是真的,並不是中毒產生的幻覺,而他也並非因為幸運才能夠活下來,這一切,都是她的功勞。

冰冷麻木的心突然湧上一絲溫暖,毫無意識地,摸上那張童稚的小臉,滑嫩的觸感使他輕輕一顫,縮回了手,可小女娃卻已經醒了。

“你醒了?”梅朵從睡夢中醒來,起初有些茫然地看著他,但很快就興奮起來,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捧著他的臉又笑又叫,“太好了,龍吻草果然有用!你現在感覺好些了嗎?怎麼樣?傷口還痛不痛?”

被切碎的陽光照在她臉上,雖然有點髒,但不影響她的可愛之處。

阿塔什有一瞬間的失神,但馬上又恢複冷漠,低低地問:“是你救了我?”

“不,是你救了我。”梅朵充滿感激,“是你從巨型毒蛙手中把我救出來的,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而已。你很幸運,這座山裏居然有罕見的龍吻草,它正好能解你的毒!”她不願居功,興奮地指著地上的龍吻草,人還沉浸在收獲的喜悅裏,財迷地道,“你知道嗎?哈克叔叔說,龍吻草可是許多煉金師一輩子都無緣得見的東西,居然被我碰到了!”

“是嗎。”阿塔什瞟了一眼那些鋸齒狀的草,並沒顯示出多大興趣。

“你還沒告訴我你現在怎麼樣了?”梅朵收起興奮,改為擔憂。

“好多了,可能是中毒太深,我使不出魔法,渾身有些無力。”阿塔什試著調動自身法力以後,才有了這樣的發現。

“別擔心,我們現在有龍吻草,你體內的毒會慢慢清理幹淨的。”梅朵頑皮地抓起兩條辮子在他鼻子上搔了幾下癢,並回給他一個寬心的笑容,然後蹲下來整理地上的龍吻草,將它們全部塞進穆汗伯伯送的空間袋裏,再次掛回腰際。

“謝謝。”阿塔什忍住打噴嚏的衝動,尷尬地道了句謝,因為有任務在身,極不滿意自己欠了她的人情。

“快別這麼說,現在納比和勞拉都不見了,我們要相依為命,快點找到她們。”梅朵將小手伸進他的掌心,“走吧,我們先回營地看看她們會不會回去找我們,我方向感很差,可不要指望我能找到回去的路。”

阿塔什沒有說話,默默地放開她的手,在前麵為她帶路。而梅朵已習慣了他的冷淡,並沒感到傷自尊,反而對著自己被放開的手做個鬼臉,然後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