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禿子,你有完沒完?!”
看段不平手捧洗腳的銅盆照來照去,顧影自憐,魏崢嶸終於受不了了。
“離子時尚有半個時辰,你急什麼?”段不平放下銅盆,神情陶醉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光頭,“叫花子,你看我這發型如何?”
魏崢嶸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你一個禿子,有什麼發型可言!”
聽他“禿子”不離口邊,段不平終於惱了:“我說過,不要再叫我禿子!”自從得知阿鐵有上古妖獸饕餮的血統,十分好吃,且十分偏愛閃光的東西後,段不平就立誌蓄發告別光頭了……隻是任他百般焦急,這頭發卻不是一朝一夕就長得出來的,段不平日夜揪心,恨不能向雲清去學個催生頭發的符咒來——如果有的話。
魏崢嶸不解段不平苦衷,見他惱火,也不退讓:“你何時不叫我花子,我就不叫你禿子!”
“我不叫你花子,你就不是花子了麼?”段不平冷哼一聲,“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看你這些天偷偷斂了不少寶貝吧?”
這話出口,正埋頭整理自己那“百寶箱”的魏崢嶸臉一紅,手忙腳亂將箱子推入床下。
“別藏了,你一天要檢查三次,我想注意不到都難。”段不平湊上前,一把將他那箱子扯了出來,“看看,這都是些什麼……”段不平翻看了一通,連連搖頭,那箱子裏的東西五花八門,從裝丹藥的玉瓶,到灰撲撲的殘劍,從毫不起眼的石頭,到山中靈果的果核,甚至,甚至還有兩團蓬鬆的毛發!
段不平兩根手指夾起一團毛發,嫌惡地扭開頭問道:“這是什麼?”
“是阿鐵身上的……毛發。”魏崢嶸也挺不好意思,要說玉瓶、石頭可能是寶貝、靈果核可能種出值錢的果子,這毛發搜集來好像確實沒什麼用處……不過,魏崢嶸是絕不會承認自己失慮的。他一把奪回那團毛發,扔進箱子,“啪”地將箱蓋合起來。
“我就喜歡收藏,怎麼樣?”魏崢嶸紅著臉,牽強地為自己辯駁了一句。
“收藏?你省省吧。我看你是財迷心竅,再給你點時間,你還不把這整座山搬出去賣了!”
“你,你胡說!”魏崢嶸被冤枉地全身直抖,他一沒偷二沒搶,不過是撿了些山上沒人要的破爛,也是為的以後假使再落魄了,這些仙山的東西拿到凡俗界,或許還能換點銀兩……段不平說的原也沒錯,他就是個叫花子,從小窮怕了,怕到了骨頭裏,這本性怕是此生難移。
段不平見魏崢嶸兩隻方方正正的大眼睛變得通紅,憨厚的嘴皮子也直哆嗦,不由更想刺他一刺:“花子啊,你貪財不是你的錯,誰讓你出身在丐幫呢……不過,你能不能稍微收斂點,同是凡俗界來的,你就不能少丟點人?你這樣讓我臉上也無光——”
“你!我跟你拚了!”魏崢嶸什麼話都聽得,就是聽不得旁人侮辱丐幫,抄起拳頭就要與這口舌毒辣的段禿子拚命。
“停!”段不平卻不閃不躲,眼神直直望向魏崢嶸身後,“師兄來了!”
魏崢嶸下意識便鬆開拳頭,乖乖站在原地,臉上甚至擠出一絲和善的微笑。笑了良久,還聽不見動靜,魏崢嶸這才扭頭往身後一看,看到一片虛無,立即知道自己是被段不平戲弄了。
“你!”魏崢嶸再度提起拳頭。
“停!”段不平又一聲大喝,魏崢嶸這次學乖了,先扭頭往身後看去。卻在扭頭這一瞬,魏崢嶸感覺勁風撲麵,暗叫不好。
卻已晚了。
段不平一拳把魏崢嶸打倒在地,好整以暇拂了拂手,摸了把自己的光頭:“花子,不論發型,你看我這頭型怎麼樣?初次深夜幽會美人,可不能輕忽了形象……”
……
子時初刻,月上中宵,雲清在溫泉池旁等了有一會兒,才見魏崢嶸和段不平互相攙扶著過來。
雲清微皺眉頭,起身迎上二人,這一湊近,驚見兩人都是鼻青臉腫:“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
“我們飯後無事,切磋了切磋。”段不平及時打斷魏崢嶸的話。
“你們都還未築基,有什麼可切磋的?難道又是切磋那些凡俗武功?”雲清擔憂他們受傷影響了築基,語氣不由有些嚴厲。
魏崢嶸訥訥不敢說話,段不平卻淺淺一笑:“師兄莫怪,我們心中有數,切磋都是量力而行,不會傷了根本。何況,我們如今修真尚未有成,卻是不想將從前的武功也丟了……”段不平侃侃而談,自認為神色、語氣都拿捏的正對火候,卻忘了自己此刻鼻青臉腫,神情拿捏的再好,雲清也是看不出來的。
好在,雲清直覺講道理自己怕是講不過段不平,索性不說話,拉過他們二人檢查。
一番察看,確認二人果真隻是些皮外傷,最嚴重的一處,也是魏崢嶸腫起的右眼,雲清這才放心。雖放心,為防萬一,雲清還是運起靈力,伸手在魏崢嶸眼皮上輕輕按摩,助他散去淤血。魏崢嶸右眼腫的幾乎不能視物,恍神間便感覺一隻溫熱的手掌覆上自己眼瞼輕緩揉按,初時壓迫淤血,還有些疼痛,後來便隻覺汩汩熱流,暖融融中帶一點舒適的癢,竟是說不出的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