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洛他們怔在原地,半天不能夠從他的講述之中回過神來。
“那時候,夢溪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姚猛接著說道。淚水像是雨滴一樣,滴答滴答地從他埋在手臂下的臉頰上滑落。
“後來,我與他二人在澧江之中找尋了三日才將他二人的屍首找回。那一刻起,什麼四大豪俠就不複存在了。”柳堀河哽咽道,“青峰一直自責於自己沒有發現姚烈的妒火,再也不願意麵對我們。我們整整十四年不曾見麵了!”
這一切聽上去不可思議,但是細細品味起來,辛酸不已。
“流火閣祖上隻有一座小橋,要是不會禦空而行,隻有等待著過小橋。夢溪說,為了方便大家,應該再修建一座橋,但是這座橋絕對不隻是她的特權,每一個來往於流火閣的人都能夠踏上大橋。這,才有了寡眾橋!”姚猛抽泣了兩聲繼續道,“在她出事的前一晚,我們還在四海城內,聽著我們今日淩晨聽的戲曲。不曾想,僅隔一夜,我們便天各一方!”
離洛他們無不是潸然淚下,這樣的事情,一口氣降臨在一個人頭上,就算是堅毅如姚猛這樣的人,還是不禁淚如雨下。
驀然間,離洛像是明白了許多。
“謝謝你前輩,謝謝你能夠將這些事吐露出來。這是你的心結,解開隻有靠你自己。我們也各有各的心結,或大或小,但是隻要是結,就總有解開的時候。十四年了,不要在這樣下去了。”離洛站起身語氣平和地說道。
“我又何嚐想這樣?夢溪也曾說過,要是自己死了,不能夠為她孑然一生,但是不能夠再娶妻,所以,我便在她忌日納妾,希望她在另外一個世界不要牽掛我。”姚猛仰起頭歎息道。
“可是,這不是在欺騙藜前輩嗎?姚前輩要是不願意的話,就不應該勉強啊,藜前輩知道的話,會更加揪心吧?”青玄也是眼淚盈眶道。
一席話,眾人都沉默了。大殿之內陷入了一片沉重的寂靜之中,所有人的心裏都像是拴上了厚重的枷鎖一樣,沒有誰能夠逃出這哀傷的氛圍的包圍。
“我也這樣想,但是一想到答應夢溪不會孑然一身,我就難以下決定。十四年,十四個像極了夢溪的小妾,我卻一個都沒有碰過。說起來還真是好笑啊!”姚猛自嘲了仰麵笑道。
誰也笑不出聲,心裏的眼淚更是不住滴落。要是以貌取人,姚猛應該會是一個薄情寡義,滿腦盡是殺戮之人吧。那種人隻有欲,沒有情,除了戰鬥什麼都不愛。但是,誰又能夠想到,火紅的雙眼折射出的是他赤誠的心呢?俠骨柔腸,離洛這才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
“故人已逝,前輩還是應該......”離洛話說到一半,迎上姚猛或是憤怒,或是無奈的表情,再也說不下去了。他實在不知道藜夢溪對於姚猛到底有多麼重要,自己作為一個旁人,有什麼資格來勸慰別人呢?換作自己,要是白芷死去,自己能夠聽得進去別人的話嗎?就算是金玉良言,恐怕還是一句都聽不進去吧?要是青玄又會如何呢?青玄要是死了,自己一定會萬念俱灰。雖然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但是離洛還是這樣堅定地覺得。一個人說走就走,不再回眸,饒是鐵血男兒,怕也攔不住眼中的淚吧。什麼錚錚鐵骨,又是什麼兒女情長?在摯愛之人麵前,什麼說辭都是虛偽的,愛也好,情也罷,再華麗的語句都抵不過她一抹笑靨。隻要還沒有到達無情無欲的境界,誰都會有那麼一瞬間,願將一世修為換伊人笑靨永駐。就算是軒轅涅塵,也有難以抵抗的人,那人能夠令天下第一宗宗主折腰,而她再強,也不過是一個女子。
“今日就這麼散了吧。離洛小友,我姚某還是要謝你!謝你能夠讓我直麵自己的夢魘,讓我不再自欺欺人!今日起,我會將一切放淡的,隻是她我忘不了,每一次閉眼,浮現的都是她的音容笑貌,她是我的一個咒,不死不休的情咒!”姚猛隨和地說道。
再一次折服於姚猛的癡情之後,眾人起身打算告辭。
離洛本想提起無雙極掌教陸青峰,不料柳堀河提前開口道:“阿猛,青峰他......”
他不在用姚猛或者姚閣主這樣的稱謂,他們之間的隔閡已經漸漸消除。
“我......從未怨過他,就像我從未怨過阿烈。所有的錯都是我咎由自取,我又怨得誰?明日我便親自登門,見見許久不見的老友!”姚猛點點頭,眼神迷離地說道。
十四載恍然如夢,昔日的少年,如今已經變了模樣,未曾改變的,還是當年的俠骨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