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眼,幽玉又回到了雪原之上,世界一片寂靜。莫兮和淩晨絕靜靜地看向幽玉,似乎之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這種感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莫兮和淩城絕好像突然變得尤其冷漠了,雖然他們這樣做也是尊重幽玉的戰鬥,但是他們連一絲擔憂的神色都沒有,這讓幽玉有些懷疑。
難道說這又是幻覺?亦真亦幻的現象已經讓幽玉難辨真假,之前的感覺就讓幽玉難以分清到底是真是還是幻覺,又或者他是在夢中,但是到底是自己的夢中還是應流塵的夢中呢?一連串的疑問讓幽玉難以明白,但是這真實的感覺似乎又在提醒幽玉要是一不小心死掉了,就永遠不會又再度睜開眼睛的機會了。
加上之前的試煉,幽玉算是度過了六重試煉,剩下還有三重試煉需要度過。此時的他心如止水,相信再沒有什麼能夠難得了他了。
“你知道這裏為什麼這麼寒冷嗎?”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聽上去根本不像是人類能夠發出來的。這種聲音聽起來和冰塊掉落在地上沒有什麼差異,這種感覺簡直比淩城絕還要凜冽,讓人脊骨發涼,汗毛倒豎。
一個白色的身影漸漸出現在了幽玉的視線,那人赫然便是之前的屍傀,渾身素白的衣服讓他和這雪景融為一體,讓人生出一種人與景合二為一的錯覺。屍傀弓腰駝背,完全沒有了之前那樣魁偉的身姿,要不是麵容沒有改變,幽玉都不一定能夠看出他的真麵目。
回想起屍傀的發問,幽玉這才細細思索起來。這場大雪來得當真詭異,明明之前的天氣還沒有這般奇怪,突然之間一場大雪便紛紛揚揚地落下,細細想來倒也的確可疑。之前幽玉也懷疑這是應流塵在控製天象,但是想了想也不對,畢竟能夠做到這一步的修士實力都到達了恐怖的境界。雖說應流塵城府極深,還有一些讓人如墮五裏霧中的奇妙功法,但是想要做到控製天象還是不大可能,那麼到底是什麼導致了這樣大的一場雪呢?
幽玉眉頭微皺,坦然地搖了搖頭。
屍傀一邊靠近幽玉一邊低沉地說道:“這本來就不是什麼雪,你們所受的寒冷也不是來源於這冰雪的寒冷。你們所踩的正是那些死人的屍體碎屑,寒氣也正是來源於屍體。”甕聲甕氣的聲線更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這樣的事實,幽玉其實已經有所察覺,但是親耳聽見這話,幽玉還是不敢相信。畢竟,這裏的“雪”足有一人厚,至於廣博的程度更是一眼難以望穿,這到底要多少屍體才能夠將此地鋪滿?想到原本黑壓壓的屍體,如今變成了這如此細碎的白色碎屑,即便是幽玉都不免有些頭皮發麻。
“為什麼要如此殘酷?”幽玉強壓心中的惡寒,眉頭緊鎖道。
“你是在可憐這些無力的世人還是在質問我們的罪惡?”屍傀的嗓音低沉,還是沒有什麼感情波動。
“有什麼區別嗎?以無力這種借口屠殺別人,有沒有思考過自己存在的價值?難道這世界隻有最強大的那個人才配活下來嗎?你又算什麼呢?”
“說得好,但是弱肉強食,遇到比我更強的,我戰死自然不會有悔恨,但是現在我屠戮弱者又有什麼錯?”屍傀的思想似乎比血傀清晰很多。
幽玉隱隱覺得這根本就是應流塵接著屍傀之口與自己辯道。
“可笑,天地不仁,強或者弱也是有時間的因素在內,你也說你隻是沒有遇到比你更強者,這樣囂張屠戮,種下惡因,又怎得善果?”幽玉據理力爭道。
屍傀搖搖頭道:“我本是一具屍體,說明我的選擇已經足夠明確了。戰,是我的道。戰勝,便是證道、戰死便身死道消。如今我起死回生,是否說明我的道卻有可取之處?”
幽玉也搖頭歎道:“強行逆天改命,不過是忤逆天命罷了。根本談不上道,遑論正道?”
屍傀沉默良久才緩緩道:“沒想到你看起來道心堅定,還是將天命視為準繩,何為天命?誰堪以手遮天,誰才能夠自稱天命,天命本身並不存在!你要相信無謂的天命,又怎麼能夠到達無上的境界?何況,修煉本身便是逆天改命之途,信天命,豈有逆天之理?”
似是被屍傀一口噎住,幽玉一時之間盡然說不出話來。
這麼多年以來,自己的道到底是什麼呢?雖然屍傀的每一句話,幽玉都完全不讚同,但是幽玉卻可悲地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出什麼理由來反駁這些看起來很是霸道的歪理。逆天改命,幽玉似乎根本沒有這樣的想法,對於自己玄主的身份,他雖然有過質疑,但是還是全盤接受,要是當初自己不相信這所謂的命,事情又會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