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宮寶毅說自罰,果然,他對著九宮八卦樁開始走起來,如龍繞柱,如鷂穿林,擺扣走轉,身似遊龍,看得李生佩服不已,一團火卻慢慢在心頭燒騰起來。
王殿梁兩手握立,隻微微一笑,但欣賞其丹田氣足,靈動而已。一旁的程安國則繼續跟師弟下棋,可對方卻心不在焉,還是跑過去看了,他又叫上旁觀一人繼續下棋。
不一會,院子裏十數個開始熱鬧起來。
董先師仙逝後,八卦門第二代在尹安華、程堂華等拳師繼承發揚之下,已成京師名拳重藝,不論宮廷街市,聞八卦門拳師,盡皆欽服求學。
二代宗師於眾入室弟子、門人學徒之中,遴選上等高智明悟、忠厚勇猛之人,全力傳藝,傾囊相授,然亦不過十人以內而已,馬世卿、宮寶毅、程安國、趙光甫、王殿梁、李融亭等三代弟子,即為眾師伯師叔所厚望之頂梁傳人。
法不傳六耳,師父尋日講的這些練法、打法、意境,唯有動手過後,才知道自己的長短深淺,才覺得自己的厚薄巧拙,聰悟者一見即明,愚鈍者見形不見理。
雖說同門不較技,然而年輕氣盛,師父不在跟前,長時間不見,難免手癢癢,說是試手,其實都憋著一股勁。
搭手過招,翻轉騰挪,沾粘連隨,推脫帶領,搬攔截扣,不過十數招,然而其間所包含八卦門技藝精華,非一言能表,即如馬世卿和尚霽亭曾經所言,比武,不過人之一動耳,然其間精義非門內所不能曉悟。
大家口頭上雖都禮貌謙和,其實心中都在暗自較勁,誰不想成為八卦門的頂梁柱,誰不想成為第三代代表人。
於是,大內侍衛總管宮寶毅與通盛鏢局大鏢頭王殿梁,在眾人鼓動下,也都想搭手見見自己。
隻見一個身著長袍馬褂,巍然自若,威風凜凜,一個身著長衫,頎偉消瘦,因他剛走完數十圈九宮八卦樁,丹田氣滿而周體雄渾,雙目炯炯生神。
兩人都微微含笑,眾人卻大都靜待其變,這個場麵卻很少一見,所以眾人都稍顯緊張起來。
“師弟身兼三門絕技,為兄若是輸了,定當回宮苦練,要是不小心贏了兩手,今晚我就去鏢局多喝幾杯酒去。”
宮寶毅信心滿滿,眼神卻直逼著王殿梁,王殿梁雙目含威,見他神氣舒展,動轉圓通,知曉他的暗勁又高了一層,抱拳笑道:“既然師兄都替我說了,那咱們今晚不見不散。”
天高雲淡,春風拂麵,院子裏,除了程安國的落棋聲,再無其它雜音。
兩步的距離,轉瞬間,兩人由站而進,宮寶田一個疾步瓦攏穿掌,如蛇吐信,王殿梁陡然一招橫拳,墊步就是一記崩拳。
“你說我身懷三門絕技,那如若我使不出,豈不失了三位師父麵子,師兄,你的話夠毒,也夠爽真!”
那宮寶毅腰身擰翻若鑽杆,躲過王殿梁的烈發崩拳,迅疾擦過軸身,回手朝他下巴捧出雙撞掌,仿若黑熊推山一般,威猛霸道,而王殿梁突然連環拱手,打化其掌,而腳下已經跟那宮寶毅不露行跡的鑽、卷、踢、踩、奔,二人上下齊動,快如電催。
腳打七分手打三,正是此理。
宮寶毅身輕似燕,靈動若猴,一挑一劈,截扣連連,回身一記塌掌,王殿梁落錘便砸,他又回手擰腰攔去,進如箭在弦,閃如鳥歸巢,無遲無滯……
二人盡是三盤齊動,一羽不加身,兩辮去飛亦如鞭,轉目間冷光寒意都在手腳一動之際,多出毒辣和霸道,然高手對決,一個打招嚴謹,步步緊逼,工順急狠,力整氣猛;一個擺扣擰裹,身法活脫,張馳吞吐,冷脆毒真。一個如生翼之虎,一個似點睛之龍,龍爭虎鬥,卻風采傲岸,英雄昂然,看得眾家兄弟無人眨眼,數十招內,不分勝負。
宮寶毅眉頭一皺,“好整勁!”收身退了一步。
王殿梁嘴角一抹冷笑,“好龍身!”已退一步。
就在二人退步之際,門外來了一位中年人,雙手背抄著,一句“都在呢。”眾人齊齊看去,很快,全都恭肅著迎接過去……
但見來人麵如重棗,兩目矍鑠,口未開,而神氣威嚴,一句問候,聲若洪鍾,卻又顯得恭溫可親。
他,一身絕技,天南地北,行走江湖半生,未遇敵手;
他,扶危濟困,輕財重義,往來大河上下,恩澤廣被;
他,俠肝義膽,光明磊落,不問貴賤貧富,一視同仁。
他,豪情壯誌,頂天立地,廣結天下英雄,人譽北俠;
他,就是讓北國武林尊崇,綠林響馬拜服,達官顯貴爭相招攬的武林大豪李忠華。
“師伯好!”
眾人齊齊向他問好,比對待師父還要恭敬,人人如此,都在興奮和禮貌之間,掌握著火候。